臺灣高雄地方法院98年度易字第1271號

• 裁判案由: 業務侵占
• 案件類型: 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
• 裁判日期: 99 年 04 月 21 日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98年度易字第1271號公　訴　人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丁○○
選任辯護人　洪錫鵬律師
上列被告因業務侵占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98年度偵字第20332 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丁○○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丁○○前於民國97年6 、7 月間擔任被害人即南誠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小港店（下稱南誠公司）經理，職司新車交車放行、車款收受及繳交公司等業務，為從事業務之人，因南誠公司業務員即另案被告丙○○（業經本院判處有期徒刑8 月，緩刑2 年確定，下稱前案）不知情之客戶洪文泰於97年6 月26日以欣德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欣德公司）名義向前案被告丙○○訂購南誠公司銷售之汽車1 輛，並於同年月30日，交付面額新台幣（下同）30萬元之支票1
紙（下稱系爭支票）予前案被告丙○○充作購買汽車之車款。詎被告與前案被告丙○○竟共同基於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之犯意聯絡，於收取前案被告丙○○代表南誠公司所收受之上開支票後，擅自轉交予不知情之被告丁○○胞兄戊○○使用，而挪為私人之用，以易持有為所有之意思而侵占入己，因認被告與前案被告丙○○共同涉有刑法第336 條第2 項之業務侵占罪嫌等語。
二、證據能力部分：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雖不符前4 條之規定，而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認為適當者，亦得為證據，刑事訴訟法第159 條之5 第1 項定有明文。查本案認定事實所引用之卷內證據資料，除原已符同法第159 條之1 至第159 條之4 規定、及法律另有規定等傳聞法則例外規定，而得作為證據外，並無證據證明係公務員違背法定程式所取得，而檢察官、被告及辯護人於本院行準備程序時，均同意其作為本案證據之證據能力，且本院審酌前揭陳述作成時之情況，並無違法取證之瑕疵，亦認以之作為證據為適當，是本件有關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等供述證據，依前揭法條意旨，自均得為證據。
三、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分別定有明文。又事實之認定，應憑證據，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為裁判基礎；且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另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而無從使事實審法院得有罪之確信時，即應由法院為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30年台上字第816 號、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例意旨參照）。
四、本件公訴人認被告涉犯上開共同業務侵占罪嫌，係以被告於本案偵查中及於另案被告丙○○案件為證人時所為之供述、另案被告丙○○於前案之供述、證人即南誠公司職員乙○○於偵查中之證述及車輛訂購合約、繳款資料查詢作業、帳款明細查詢資料、交車表、交車紀錄表等為其憑據。訊據被告堅決否認有何上開共同業務侵占之行為，辯稱：當時證人即前案被告丙○○拿這張洪文泰開立的面額30萬元支票拜託伊去換現金，表示要作為領牌、保險、裝配備等交車前的基本事宜之用，故伊便與證人丙○○一起去向證人戊○○換得現金30萬元，所得現金並全數交予證人丙○○進行上開交車基本事宜，並無因而直接取得任何金錢，自無業務侵占行為等語。經查：
㈠洪文泰曾於97年6 月26日向證人丙○○訂購總價含配件、贈品、保險費用在內之南誠汽車公司汽車1 輛，而當時被告為南誠公司之經理，與證人丙○○為將洪文泰支付購車款之支票換取現金，曾自洪文泰處取得欣德公司於97年6 月30日所開立票號為AQP0000000號且無俗稱「抬頭」即受款人記載之面額30萬元系爭支票1 紙，並共同將之於97年7 月1 日交與證人即被告之胞兄戊○○換取現金30萬元，再由證人戊○○將系爭支票向臺灣銀行前鎮分行提示兌現等情，業經被告於本院審理中供稱：伊當時拿支票去證人戊○○的公司，證人戊○○就交30萬元的現金給伊，伊便把支票交給證人戊○○等語明確（院卷三第40頁），經核與證人丙○○於審理中證稱：系爭支票是拿到被告的哥哥即證人戊○○那邊換現金等語（院卷三第31頁），及證人戊○○於審理中證稱：被告這2 、3 年有用支票跟伊調現金過，沒有打折也沒有算利息，這張票有去兌現，若從帳戶資料來看，伊是於97年7 月1日
自公司帳戶提領28萬元，再加上身上的2 萬元湊足30萬元交給被告，伊拿到支票也有存入銀行，當天被告與證人丙○○一起過來等語互核均屬相符（院卷三第39-40 、74-75 頁），且有車輛訂購合約、南誠公司帳款明細查詢資料、高雄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九如分行99年2 月12日高銀存字第099000009 號函、臺灣銀行前鎮分行99年3 月11日前鎮營字第09950001751 號函暨所附支票正反面影本、帳戶歷史資料查詢結果各1 份在卷可查（偵卷一第7-10頁、院卷三第47-48 、52-58 頁），是此部份事實自已足堪認定。
㈡次就被告與證人丙○○取得該筆現金30萬元之目的一事，被告於前案審理中以證人身分證稱：伊是南誠公司之經理，知道證人丙○○有銷售汽車給洪文泰，洪文泰於97年6 月30日有開立系爭支票給證人丙○○，伊知道那張支票是洪文泰交付的，證人丙○○收受系爭支票後，確實有交給伊哥哥作為還款之用，因為證人丙○○先前發生一件車款挪用的事情，伊幫證人丙○○擋下來，向家人借錢幫他處理，故支票是要還給伊家人，伊有打電話請洪文泰把支票抬頭劃掉等語（院卷一第18-19 頁），經核與證人丙○○於前案偵查中以被告身分所為之供述：伊將系爭支票交給證人戊○○，是被告叫伊拿系爭支票給證人戊○○的，因為伊欠被告錢，本來要將支票拿給被告，但被告叫伊將支票抬頭改了拿給證人戊○○等語（偵卷一第17-18 頁）；及其於前案審理中所為之供述：因為伊欠被告10萬元，伊收受支票之後，是被告打電話給洪文泰，請洪文泰把支票的抬頭劃掉，並要求伊把系爭支票拿給證人戊○○，被告是說先給他哥哥用，被告與伊再把錢補進去；洪文泰確實有交付系爭支票給伊，是作為車款給付之用，伊是向被告借款，將支票拿給被告是當作還給被告的款項，被告也知道那張支票是洪文泰的支票等語（院卷一第20-21 頁）、於本案偵查中所為證述：伊之前確實有挪用公司款項向被告借錢，原因是伊之前賣1 台車有欠公司尾款，先跟被告借，洪文泰這台車的30萬元就是要補被告先拿出來的尾款等語（偵卷二第11-12 頁）均屬相符，是證人丙○○於收受系爭支票前，曾積欠被告之債務約達10萬元，而證人丙○○欲以系爭支票償還被告此筆債務，始經由被告向證人戊○○換取現金乙節，自堪認定。
㈢再就該30萬元現金之流向部分，被告於審理中供稱：在前案作證時表示錢要還給伊家人是指伊幫業務員處理的方式中，有時候會是伊先墊錢，再盡快跟業務員催討等語（院卷三第84頁），而證人丙○○於本院審理中亦證稱：當時公司一直在討10萬元，這10萬元的錢是賣之前的車欠公司的，被告一直幫伊擋，收到這張30萬元支票伊就請被告幫伊調現30萬元，其中10萬元還公司，所謂公司就是指被告，被告打電話一直向伊要等語（院卷三第28-29 頁），是被告與證人丙○○共同決意將本件支票換現之時，被告已有自其中受償自身債權之意，換得現金後亦確實取得約10萬元之金額等情，亦堪認定。
㈣被告雖以前開情詞置辯，並供稱：伊用支票跟證人戊○○換過很多次現金，都是為了辦理交車事宜等語（院卷三第86頁），惟與證人戊○○於審理中證稱：印象中被告只有1 次拿支票跟伊調現金等語（院卷三第39頁）顯然已有所不符，是被告所辯是否足採，本非無疑。又證人丙○○於本院審理中雖亦一度證稱：當時伊收到支票後是麻煩被告將支票換成現金，作為支付領牌、保險、配件及部分車款之用等語（院卷三第25頁），惟97年7 月8 日南誠公司交車與洪文泰時，該車輛尚有尾款30萬7,500 元尚未繳清，可見證人丙○○於97年7 月1 日取得30萬元現金後，並無以其中任何金錢為被害人繳付包含配件、贈品、保險費用在內之總車價，有南誠公司所提出之交車紀錄表在卷可查（偵卷第13頁），經本院以此點提出質疑，證人丙○○始證稱：伊挪用這30萬元與領牌、保險無關，是伊要填補私人債務故被告才幫伊將支票調現等語（院卷三第32頁）。故被告此部所辯，顯然與證人丙○○、戊○○所述均有矛盾之處，自難採信，其確實與證人丙○○共同計畫以洪文泰所交付之支票換取現金，並因而取償約10萬元等情，堪以認定。
五、被告前開所辯雖不足採信，惟本院所認定之上開事實未構成公訴人所指業務侵占罪嫌之理由：
㈠按刑法上關於財產上犯罪，所定意圖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所有之意思條件，即所稱之「不法所有之意圖」，乃指欠缺適法權源，仍圖將財物移入自己實力支配管領下，得為使用、收益或處分之情形而言，最高法院82年度台上字第4539號判決意旨可供參照。查被告與證人丙○○於97年6 月30日取得洪文泰所交付之系爭支票，並於97年7 月1 日共同持向證人戊○○換取現金30萬元，被告並取得其中約10萬元之現金等情，雖如前述。然被告係於證人丙○○換得30萬元現金後取其中約10萬元用以抵償證人丙○○所積欠之約10萬元債務，故就被告之客觀總財產而言，並未因該等取償行為而有增加，若被告確實與證人丙○○有共同不法侵占系爭支票所表彰之30萬元價值，為何被告並未與證人丙○○約定取得半數之15萬元、甚至基於提供換現管道者之優勢而要求更高之分配成數？然被告並未如此，反於換現後僅就自身對證人丙○○之債權額限度內取償，是其於本件行為時是否確實基於無適法權源之「不法」所有意思而為，尚非無疑。
㈡又按侵占罪係於持有他人之物之狀態中，表現其排除權利人對於物之行使而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所有意圖之取得行為，亦即行為人將主觀上易持有為所有之意圖，轉換為客觀的取得行為，方屬相當，若不具備此等要件，只因圖謀他項利益，一時加以挪用，他日終將歸還，除因具備圖利要件而應以他罪論處外，要難以侵占罪相繩，最高法院88年度台上字第4885號判決意旨可供參照。是參諸前開實務見解，為他人持有物品之人，若僅係基於暫時挪用所為他人持有之物之意，而其日後確有填補該空缺的意思及能力，則其暫時挪用之行為，即並不該當於侵占罪終局排除權利人對於物之行使權利之「不法所有意圖」此一特別之主觀要件。
㈢查現今一般汽車買賣之交易上，因買賣標的物之價格較高，自客戶與車商訂立買賣契約起至車款付清交車時止，通常均會經過相當之期間，而在此期間內，買方可能以交付金錢之方式陸續支付車款，因金錢並不具有特定性而有流通之特質，縱賣方收受者將之暫時挪為他用，然若收受者客觀上確實存在一定財力而可視為擁有與該等受託金錢等額之金錢，且主觀上亦對該筆款項需用時應及時回補一情有所認知，則難認有何不法取得該金錢之意；進而言之，縱使買方所用以支付車款之方式為開立支票等具有特定性之物，然因該等支票所代表之意義實際上仍為可供兌現之金額，縱賣方收受者將之挪為他用，仍應根據收受者取得時之主觀心態及客觀上有無及時補足該筆款項之能力以斷其是否確實有不法取得該支票所代表價值之意，此觀諸證人乙○○於審理中證稱：南誠公司並未就客戶以支票支付車款時，經理應直接交給公司兌現、或經理得先將款項做分配給業務員辦理交車事宜為細節之規定，公司只要款項有進來，其他不會管這麼多，經理可以採取權宜措施等語（院卷三第34-35 頁），亦可明確知悉就南誠公司而言，所在意者亦僅係車款是否「如數」入帳，至於「如何」入帳則並非所問，即同此理。
㈣再就本件汽車買賣價金之整體繳款過程觀之，洪文泰係於97年6 月26日繳交訂金3 萬1,500 元，之後於同年6 月30日則開立系爭支票交與被告及證人丙○○，其後復於同年7 月4
日另開立1 張面額70萬元之支票交付證人丙○○，分別作為車款支付之用，而該面額70萬元之支票則於97年7 月8 日兌現入南誠公司帳戶中，南誠公司並於同日先行交車與洪文泰等情，業經證人乙○○於偵查中證述明確（偵卷一第17-18
頁），且有前開帳款明細查詢資料、交車紀錄表等可證。是自被告取得約10萬元現金之時（97年7 月1 日）起至本件預計洪文泰將尾款付清並順利交車之時止（97年7 月8 日），尚有約1 週之時間。而對被告而言，其對證人丙○○之債權雖因本件支票換現一事受有清償，惟所餘之約20萬元款項則無證據證明亦由被告取得，則證人丙○○於一般情形下，本有甚多於該1 週內另行於交車日前順利補足該筆清償被告款項之可能性，縱證人丙○○於約定交車日期仍然無法補足該筆金額，然此一情形終究並非被告所能控制，是證人丙○○於本件行為時，雖因客觀上經濟條件已然不佳，而有侵占系爭支票乃至於所換得現金之主觀不法所有意圖，亦難依此遽以推認被告確實明知及此而有相同之主觀意圖。且查，被告當時為南誠公司之經理，負責公司之整體銷售業務，如所屬業務員發生因於約定交車日期無法順利補足尾款而無法交車之嚴重款項挪用事件，本應負擔相當之責任，甚至因而失去該主管階級之工作，是以被告本件行為時，當係基於預期證人丙○○仍能將該筆金額及時於預定交車日期前補足之暫時挪用心態，始決意與證人丙○○共同進行本次支票換現並就自身債權取償之行為。否則，若被告與證人丙○○為本件支票換現之時，確實知悉證人丙○○之經濟狀況竟無法於本件約定交車日期前及時補足此筆款項，甚難認被告竟能僅為取得此等區區約10萬元之小利，而甘願承擔此一嚴重之後果。雖事後證人丙○○確實並未於97年7 月8 日交車日期前補足該筆挪用之款項，亦無從倒果為因，遽認被告於行為當時確實對於該筆款項事後並無補足可能一事即有所認知。
㈤綜上所述，被告上開所為雖因而就其對證人丙○○之債權受有清償，然被告既確實對證人丙○○存有債權，且亦無法排除被告於行為時僅係基於暫時挪用，而仍預期證人丙○○能及時補足之意之可能性，則本件檢察官所提證據，就被告於行為時是否確實有終局排除該支票實際權利人之主觀不法所有意圖乙節，其證明之程度顯然尚未達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又本院復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資證明被告確有前開共同業務侵占之犯行，雖被告所辯尚有如前所述無可採信之處，惟基於罪疑唯輕及無罪推定之原則，仍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01 條第1 項，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甲○○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99 年 4 月 21 日刑事第九庭 審判長 法 官 鄭詠仁
法 官 王碧瑩
法 官 黃沛文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1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如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中 華 民 國 99 年 4 月 21 日書記官 鄧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