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年度訴字第1284號｜民事：損害賠償等｜裁判日期：110 年 02 月 01 日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訴字第1284號原　　　告　俞博晟即王品時尚會館訴訟代理人　王聖傑律師複代理人　　邱昱誠律師郭芸言律師被　　　告　黃曜杉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等事件，本院民國110年1月11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主文被告應給付原告新台幣貳萬元，及自民國一０九年七月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原告其餘之訴駁回。訴訟費用被告負擔百分之四，餘由原告負擔。本判決原告勝訴部分得假執行。但被告如以新臺幣貳萬元供擔保後，得免為假執行。原告其餘假執行之聲請駁回。事實及理由壹、程序事項：按訴狀送達後，原告不得將原訴變更或追加他訴，但擴張或減縮應受判決事項之聲明者，不在此限，民事訴訟法第255 條第1項第3款定有明文。查原告起訴時聲明：㈠被告應賠償原告新臺幣（下同）5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㈡被告不得藉由網路、電子郵件、信函或其他媒體、傳播等方式，發表或散布有關於原告之不實消息，並須將已利用網路發表之內容排除；㈢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㈣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審訴卷第11頁）。嗣於訴狀送達後，原告當庭變更聲明：㈠被告應賠償原告5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㈡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㈢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本院卷第61頁）。是以依原告上開主張，顯係減縮應受判決事項之聲明，核與前揭規定相符，應予准許。貳、實體事項：一、原告起訴主張：原告俞博晟為王品時尚會館之代表人，被告於民國109年3月3日起至109年4月9日止任職於王品時尚會館，因被告未遵守王品時尚會館內部之規定，遭原告依據勞動基準法（下稱勞基法）相關規定資遣。詎被告狹怨於社群平台Facebook（下稱臉書）上原告之粉絲專頁貼文留言欄位，散佈「是違法勞基法的公司」、「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等不實言論，致原告之眾多粉絲及不特定多數臉書使用者能共見共聞，對原告之商譽權造成莫大之戕害，並因此承受同業間異樣之眼光及消費者之錯誤理解，原告之生意因而一落千丈；再者，被告於社群軟體Line（下稱Line）之群組中慫恿原告之職員辭職，並在群組中留言「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內容，亦致原告之名譽權受損。然而，原告對被告之資遣程序均符合勞基法對於非自願性離職員工之保障，並無侵害被告之權利，而被告以上開言詞謾罵原告，顯已逾單純意見表達之範圍，且所指摘事項僅涉於私德，而與公共利益無涉。即被告之故意行為和原告名譽權受損害之結果間，具有相當因果關係，應成立侵權行為，原告自得請求被告賠償非財產上損害賠償50萬元。為此，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第195條第1項等規定，提起本件訴訟，並聲明：㈠被告應賠償原告5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㈡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㈢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二、被告則以：伊於109年3月3日以「幹部」一職受僱於原告，約定月薪為32,000元，嗣原告將伊改為外場服務人員，月薪資降為27,000元，而伊之工作時間為下午9時許至翌日上午6時許，且伊於109年3月份僅休假3日，顯已違反勞基法關於工時、休假日、給付加班費等規定。又伊改任幹部時，原告要求伊簽發面額20萬元之本票1紙，經伊表示此舉違反就業服務法關於雇主招募或僱用員工不得收取保證金之規定，原告旋即於109年4月9日以虧損及業務緊縮為由解僱伊；再者，伊於離職後發現原告為伊投保勞工保險之金額僅23,800元，有以多報少之情事，遂在原告之臉書粉絲專頁貼文留言欄張貼「是違法勞基法的公司」、「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之貼文，及在Line群組中留言「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內容，然伊係因原告有違反現行社會保護勞工權益之舉措，始為上開貼文、留言，況上開貼文內容與公共利益有關，且內容亦為真實事實之陳述及合理意見表達，要無侵權行為可言。綜上，原告主張為無理由，並聲明：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等語資為抗辯。三、兩造不爭執事項：㈠被告於109年3月3日至109年4月9日間任職於王品時尚會館。㈡被告有於109 年4 月間在原告之臉書粉絲專頁貼文留言欄張貼「是違法勞基法的公司」、「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之貼文。㈢被告有於109 年4 月間在Line群組中留言「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內容。四、爭執事項：㈠被告就其在原告之臉書粉絲專頁貼文留言欄張貼「是違法勞基法的公司」、「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之貼文，及在Line群組中留言「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內容，是否為真實事實之陳述及合理意見表達，且與公共利益有關，而無侵害原告名譽權之侵權行為？㈡原告請求被告賠償慰撫金50萬元，是否有據？五、本院得心證之理由：㈠按言論自由旨在實現自我、溝通意見、追求真理，及監督各種政治或社會活動；名譽則在維護人性尊嚴與人格自由發展，二者均為憲法所保障之基本權利，二者發生衝突時，對於行為人之刑事責任，現行法制之調和機制係建立在刑法第310條第3項「真實不罰」及第311條「合理評論」之規定，及大法官會議釋字第509號解釋（下稱509號解釋）所創設合理查證義務的憲法基準之上，至於行為人之民事責任，民法並未規定如何調和名譽保護及言論自由，固仍應適用侵權行為一般原則及509號解釋創設之合理查證義務外，上述刑法阻卻違法規定，亦應得類推適用（最高法院97年度台上字第 970號具參考價值判決意旨參照）。又言論可分為事實陳述與意見表達，二者本未盡相同，前者具有可證明性，後者乃行為人表示自己之見解或立場，屬主觀價值判斷之範疇，無所謂真實與否，在民主多元社會，對於可受公評之事，即使施以尖酸刻薄之評論，固仍受憲法之保障。惟事實陳述本身涉及真實與否之問題，倘行為人就事實陳述之相當真實性，未盡合理查證之義務，依其所提證據資料，在客觀上不足認其有相當理由確信為真實者，該不實之言論，即足以貶損他人之社會評價而侵害他人之名譽。於此情形，縱令所述事實係出於其疑慮或推論，亦難謂有阻卻違法之事由，並應就其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名譽，負侵權行為之損害賠償責任。而事實陳述本身涉及真實與否，雖其與言論表達在概念上偶有流動，有時難期涇渭分明，若言論係以某項事實為基礎，或發言過程中夾論夾敘，將事實敘述與評論混為一談，在評價言論自由與保障個人名譽權之考量上，仍應考慮事實之真偽，倘行為人所述事實足以貶損他人之社會評價而侵害他人名譽，而行為人又未能證明所陳述事實為真，…，，而構成故意或過失侵害他人之名譽，仍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又民法上名譽權侵害之成立要件，被害人對行為人陳述事實為不實之消極事實，本不負舉證責任，上開攸關侵害他人名譽「阻卻違法性」之合理查證義務，自應由行為人…，以善盡其舉證責任，始得解免其應負之侵權行為責任，俾調和言論自由之落實與個人名譽之保護（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1129號、97年度台上字第1169號、96年度台上字第793號判決要旨參照）。準此，行為人所為事實陳述之言論，倘其無法證明內容為真實，或依其所提證據資料，無從認其有相當理由確信其為真實者，並依此不實之事實而為評論，自非言論自由保障範疇，如有損及他人名譽，仍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㈡本件原告發表系爭言論於臉書，為不特定人均可上網連結並觀覽之公開處所，且所公開發表關於原告「是違反勞基法之公司」之系爭言論內容，包括「服務組薪水超低，幹部要被逼迫簽20萬元本票，芳療師各種千奇百怪的扣錢制度，櫃子押金學習費各種扣錢，而且公司沒有幫芳療師投保勞健保，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之貼文，及在Line群組中留言「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內容，有部分屬事實陳述，有部分為意見表達，有時難以涇謂分明，將事實敘述與評論混為一談，則在評價言論自由與保障個人名譽權之考量上，仍應考慮事實之真偽，原告既否認原告表達之系爭言論為真，自應由被告負舉證之責。查： 1、系爭言論中關於「是違反勞基法之公司」、「服務組薪水超低，幹部要被逼迫簽20萬元本票」：此部分之事實陳述，係以被告之親身經歷發言，被告到庭抗辯：因原告有違反現行社會保護勞工權益之舉措，始為上開貼文、留言，伊面試的時候，面試的那位主管說伊錄取的工作是幹部，薪水是32,000元，全勤5,000元，但伊到職之後公司說伊沒有這方面工作經驗，所以要從服務人員開始，月薪就變成27,000元，伊認為違反勞基法廣告不實，又公司每個月休假日是五天（服務組），伊是109年3月3日到職，因為3月份並不足月，公司說如果伊要領到三月份的全勤，109 年3月1日、2日這兩天就要用伊的2天休假來補，所以109 年3月伊只休了3天，是為了要拿全勤獎金，後來伊有沒有拿到全勤獎金忘記了。伊有查過勞基法規定，一天上班只能8小時，每月休假要8天，公司給伊的上班時數每日9小時，每個月休假只有5天，伊認為超過的1小時及少休假的3天要加發加班費。所有當幹部及店長的人都要簽本票，伊本來也有依照原告要求簽本票，後來覺得這樣不對，有次會議當中就質疑這個作法，跟公司幹部起爭執，他們不讓伊拿回本票，伊有把伊簽的本票撕毀，後來是伊要求公司把伊資遣，因為伊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們一定不會把伊升幹部，會把伊降回服務人員。另他們幫伊投保的薪資是23,800元，但伊當時任服務人員的薪資是27,000元，所以原告有低報投保等語（本院卷第42-43頁），對此為原告固不否認被告3月份休假僅3日（本院卷第63頁），及被告有簽本票（本院卷第50頁）等情，然表示：被告向原告遞送面試資料時，即是應徵晚間服務人員，非應徵幹部，而被告之月薪為23,800元，原告並無將勞保金額低報之情形，又被告是為儘早升職遂主動與店長協議簽發本票，另原告之員工每日之工時，如單純就上下班時間相減確為9小時，但每日凌晨12時有安排休息1小時，並提供消夜，是每日上班時數為8小時，至於3月份被告已經與原告有約定休假天數，即不算違反勞基法等語，並提出人事資料表、109年3月薪資受領單、晚班服務人員陳述書為證（本院卷第51-53頁），觀之前揭書證顯示，被告應徵職稱為晚服，109年3月份領取薪資為23,800元，且上班期間之9小時中包括1小時用餐時間等情明確，此部分並無為反勞基法之處，而被告就其所指原告違反勞基法之情形，並未能舉證以實其說，要難認其抗辯為有理由。而被告簽發20萬元本票之原因，兩造各執一詞，被告既無法舉證係源於原告以升職脅迫下所為，亦難認定此部分原告有何為反勞基法之規定。至於被告所指，原告所給休假日數違反勞基法一節，按勞工每7日中應有2日之休息，其中1日為例假，1日為休息日，又雇主使勞工於第36條所定休息日工作，工作時間在2小時以內者，其工資按平日每小時工資額另再加給1又1/3以上；工作2小時後再繼續工作者，按平日每小時工資額另再加給1又2/3以上，勞動基準法第36條第1 項、第24條第2項定有明文規定，本件原告既給予被告109年3月份足月之薪資23,800元，如前開原告提出之109年3 月薪資受領單所示，顯見原告視同被告自109年3月1日起到任，同年月1日、2日視為被告休息日計算，被告於109 年3月實際休假日僅為5日，依前開勞基法規定，對於被告另3日休息日超時工作部分，原告應加給薪資，卻未為之，此部分原告確有違反勞基法之處，尚難認原告為不實之事實陳述，又被告因兩造間勞資糾紛心生忿怨，帶有夾敘事實之評論「服務組的薪水超低」、「奉勸大家要看清楚這間破公司」、「趕快離開水深火熱的地方」、「你們值得更好的公司」、「你們離職的話可以去檢舉公司違反勞基法」等語，用詞較為激進，令原告主觀感到不快，然其未使用不堪入目之言詞為意見表達，應不具違法性，非屬侵害他人之名譽權，此部分尚難令被告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 2、系爭言論中關於「芳療師各種千奇百怪的扣錢制度，櫃子押金學習費各種扣錢，而且公司沒有幫芳療師投保勞健保」部分：此部分乃事實陳述，非被告之親身經歷發言，且被告到庭亦稱，沒有芳療師可以出來作證等語（本院卷第44頁），則被告所指是否為真，已屬有疑，而王品時尚會館營業項目為美容美髮瘦身服務業，有商業登記抄本在卷可證（本院卷第31頁），有關服務人員之聘僱將影響其事業體之經營，且因現代社會網路資訊發達、豐富，故而民眾求職或前往消費，除親往查看環境或他人介紹外，亦多會上網查閱有關該事業體之網頁、臉書、他人發表之網路文章等資料，以供自己判斷優劣之參考。在此社會發展現狀下，網路文章及貼文所述關於事業經營之種種內容，率多會影響瀏覽該網路文章之不特定人之判斷，是該網路貼文內容若有陳述不實之處，恐致該有意前往之應徵者或消費者因瀏覽該貼文形成偏見，而對原告產生不良印象，足以讓視聽大眾形成原告缺乏健全福利保險之印象，自難認具阻却違法性，亦非屬與公共利益有關之合理意見表達。且被告係主動在王品時尚會館臉書粉絲專頁下貼文（審訴卷第21頁），被告雖辯稱該臉書粉絲專頁上載「已觸及0 人」，表示沒有任何人看到，沒有損害原告名譽云云，然前開貼文係設定為公開狀態，即有不特定人得知悉並觀覽之狀態，足以使原告社會上之評價受到貶損，而侵害原告之名譽。堪認被告之行為係屬故意，並明顯造成原告名譽受損，而構成侵權行為，顯已逾越憲法保障言論自由之範疇，被告自應為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致原告名譽受有損害負賠償之責。㈢按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信用、隱私、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民法第195條第1項定有明文。所謂相當，應以實際加害情形與其名譽影響是否重大，及被害者之身分地位與加害人經濟狀況等關係定之；又慰藉金之賠償須以人格權遭遇侵害，使精神上受有痛苦為必要，其核給之標準固與財產上損害之計算不同，然非不可斟酌雙方身分資力與加害程度，及其他各種情形核定相當之數額（最高法院47年台上字第1221號、51年台上字第223 號判例意旨可資參照）。本件被告在王品時尚會館臉書粉絲專頁內張貼系爭言論，侵害原告之名譽，依社會一般通念，應足使原告精神上產生痛苦，是原告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第195條規定，請求被告賠償慰撫金，自屬有據。爰審酌王品時尚會館係自102年4月16日起即經高雄市政府核准設立，本件糾紛發生時，王品時尚會館年營收約150萬元至160萬元，俞博晟名下無不動產；被告為高職畢業，服務業、月收入2萬元，名下無不動產等情，業經兩造各自陳述在卷（本院卷第63頁、第99頁），並經法院依職權調取兩造之稅務電子閘門財產調件明細表附卷可參（密封袋）；衡酌兩造之身分、地位及經濟狀況及被告雖自始否認有侵害原告名譽之行為，復未向原告表示歉意、取得諒解，其行為對於原告名譽之侵害程度，然其行為動機係因勞資糾紛，心生不滿等情，認原告就被告上開行為，請求精神慰撫金50萬元，實屬過高，應核減為2萬元較為適當，逾此部分之請求，不應准許。六、綜上所述，原告依侵權行為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2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即109年7月19日起（審訴卷第55頁），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上開範圍之請求，為無理由，應予駁回。七、本判決主文第一項係所命給付之金額合計未逾500,000元之判決，依民事訴訟法第389條第1項第5款之規定，自應依職權宣告假執行，並另依職權酌定被告得供擔保免為假執行之金額。八、本件為判決之基礎已臻明確，兩造其餘陳述及所提其他證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於判決之結果無影響，亦與本案之爭點無涉，自無庸逐一論述，併此敘明。九、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9條、第389條第1項第5款、第392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中華民國 110 年 2 月 1 日民事第六庭法官鄧怡君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中華民國 110 年 2 月 1 日書記官吳語杰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109年度訴字第1284號

關鍵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