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 高雄分院95年度上訴字第226號

• 裁判案由: 偽證
• 案件類型: 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高等法院 高雄分院
• 裁判日期: 95 年 05 月 12 日

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刑事判決　　　　 95年度上訴字第226號上　訴　人　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甲○○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偽證案件，不服臺灣高雄地方法院94年度訴字第3346號中華民國94年12月30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94年度偵字第205 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撤銷。
甲○○教唆證人於執行審判職務之公署審判時，於案情有重要關係之事項，供前具結，而為虛偽陳述，處有期徒刑柒月。
事 實
一、甲○○前於民國92年7 月2 日下午9 時25分許，與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年男子，在高雄市○○區○○里○○街186 號前，搶奪傅淑娟之手提包1 只（內有現金、證件、信用卡提款卡、MOTOROLA牌V66 型行動電話手機1 支）得手（所犯搶奪罪，業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以93年度訴字第45號判處有期徒刑1 年確定），並於翌日（3 日）下午2 時許，在高雄縣大社鄉○○路「米老鼠網路咖啡」店內，將上開搶得之行動電話手機交付不知情之洪聰服，由洪聰服於92年7 月4 日下午某時持往高雄縣大社鄉○○路236 號「大大企業社」，以新臺幣（以下同）800 元之價格出售予不知情之黃秀英，所得款項則由甲○○與洪聰服平分。詎甲○○為圖脫免搶奪刑責，竟基於教唆偽證之故意，於93年2 月24日臺灣高雄地方法院審理上開搶奪案件前某日，在高雄縣大社鄉○○路上，教唆洪聰服於搶奪案開庭時，就該搶奪案案情有重要關係之上開行動電話手機來源等事項，證稱「行動電話手機是洪聰服所拾得，並非甲○○交付」等虛偽陳述。洪聰服受此教唆後，亦明知上開行動電話手機非其所拾得，而係甲○○所交付，仍基於偽證之犯意，於上開期日以證人身分前往臺灣高雄地方法院刑事第三法庭作證時，供前具結後，就該案情有重要關係事項，虛偽陳述：「（審判長問：該手機如何來的？）我在米老鼠網咖撿到的，我去打電腦，手機放在電腦鍵盤下面，後來被告（甲○○）來的時候，跟我說這手機可以拿去賣」、「（審判長問：如何告訴被告你撿到手機？）他在中午12點多來到網咖，他也是來打電玩，他沒有坐在我旁邊，是我主動告訴他，我有撿到手機」、「（審判長問：賣多才錢？）800 元，我跟被告一人一半，因為是被告介紹我去那家通訊行賣手機，被告之前有去過那家通訊行賣過手機」等語，足以影響上開搶奪案件審判之正確性。嗣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認洪聰服上開證述係虛偽陳述不為採信，並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自動檢舉洪聰服涉有偽證罪嫌，於93年8 月26日以93年度偵緝字第1507號聲請簡易判決處刑，洪聰服於審理中自白犯罪，再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於93年11月5 日以93年度訴字第2379號判處有期徒刑6 月確定。
二、案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自動檢舉偵查起訴。
理 由
一、程序方面─
㈠本件被甲○○（以下簡稱被告）經合法傳喚（見本院卷第27頁送達證書），無正當理由不到庭，爰不待其到庭陳述，逕行判決。
㈡本件原審以證人洪聰服：①在其所涉偽證案件（即臺灣高雄地方法院93年度訴字第2379號偽證案件）於93年7 月23日偵訊、93年10月22日審訊所為陳述，因未以證人身分具結；②在本案於94年1 月11日偵查中具結之陳述，因檢察官於該次庭期未傳訊被告到庭，致未予被告反對詰問之機會；③在被告所涉搶奪案件（即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92年度偵字第20858 號搶奪案）於92年10月23日偵查中具結之陳述，因檢察官於該次庭期未傳訊被告到庭，致未予被告反對詰問之機會；因而認洪聰服次上開案件之陳（證）述，均不具證據能力。惟查：
⒈依司法院大法官會議釋字第582 號解釋理由：「被告詰問證人之權利係訴訟上之防禦權，又屬憲法正當法律程序所保障之權利。此等憲法上權利之制度性保障，有助於公平審判及發見真實之實現，以達成刑事訴訟之目的。為確保被告對證人之詰問權，證人（含其他具證人適格之人）於審判中，應依人證之法定程序，到場具結陳述，並接受被告之詰問，其陳述始得作為認定被告犯罪事實之判斷依據。至於被告以外之人（含證人、共同被告等）於審判外之陳述，依法律特別規定得作為證據者（刑事訴訟法第159 條第1 項參照），除客觀上不能受詰問者外，於審判中，仍應依法踐行詰問程序」等語。則依上開大法官會議解釋理由意旨，法院如於被告以外之人以證人身分到庭陳述，訊問被告對該被告以外之人審判外陳述有何意見，並准許被告對於該被告以外之人當庭及先前陳述進行詰問，即已賦予被告對於該被告以外之人對質詰問之機會，此時該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自應以法律是否有特別規定，而為得否作為證據之依據。
⒉本件證人洪聰服業於94年12月21日原審審理時，以證人身分到庭具結作證，並經交互詰問，對被告詰問、質問權利之行使並未剝奪；復由審判長、受命法官就證人洪聰服於其所涉偽證案件、被告所涉搶奪及本件教唆偽證案件，歷次陳（證）述與94年12月21日證述不符之情形為訊問，亦與被告辯明之機會，顯見對被告之訴訟防禦權已為完全之保障。且審酌證人洪聰服於其所涉偽證案件中所為陳述（含偵訊及審訊），係以被告身分應訊，本即無刑事訴訟法第158 條之3 應具結之適用；又其於被告所涉搶奪及教唆偽證案件，於檢察官訊問時已以證人身分具結，偵查程序復無準用交互詰問之明文，縱因檢察官未傳喚被告到庭，或因被告因故未到庭，均無使已依法進行之訴訟程序失效之理；再者，現階段刑事訴訟法規定檢察官代表國家偵查犯罪、實施公訴，依法其有訊問被告、證人及鑑定人之權，證人、鑑定人且須具結，而實務運作時，偵查中檢察官向被告以外之人所取得之陳述，原則上均能遵守法律規定，不致違法取供，其可信性極高，而洪聰服於原審具結作證時，亦證稱：「94年1 月11日陳述是出於伊自由意志所言，並沒有人強迫伊；伊於94年1 月11日確實有向檢察官為如此陳述，就如同筆錄上所載」等語（見原審卷第61、63頁），全然未抗辯其於偵訊所為證述係因檢察官違法取供所致，足認其於偵訊中證述，並無何顯有不可信之情形。
⒊綜上所述，洪聰服既已於原審到庭具結作證，並經交互詰問，被告詰問、質問權利之行使並未被剝奪，復予被告就洪聰服歷次陳（證）述不符之情形有辯明之機會，對被告訴訟防禦權已為完全之保障。是依刑事訴訟法第159 條之1 規定，證人洪聰服於其所涉偽證案件、被告所涉搶奪及本件教唆偽證案件中所為之陳（證）述，均具證據能力。
二、認定犯罪事實所憑證據及理由─
㈠準備程序中訊據被告矢口否認有教唆偽證犯行，辯稱：「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洪聰服自己在講，92年7 月2 日那次搶奪，伊沒有去；洪聰服會說搶奪案的手機是伊的，是因伊曾經撿到1 支手機，被判侵占遺失物，警察問他時，他以為是那一件，才會說手機是伊拿給他的」云云。經查：
⒈被告前於92年7 月2 日下午9 時25分許，與姓名年籍不詳之成年男子，在高雄市○○區○○里○○街186 號前，搶奪傅淑娟之手提包1 只（內有現金、證件、信用卡提款卡、
MOTOROLA牌V66 型行動電話手機1 支）得手，並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以93年度訴字第45號判處有期徒刑1 年確定（93年4 月5 日確定）；及洪聰服於93年2 月24日在臺灣高雄地方法院審理上開搶奪案件供前具結，虛偽陳述：「（審判長問：該手機如何來的？）我在米老鼠網咖撿到的，我去打電腦，手機放在電腦鍵盤下面，後來被告（甲○○）來的時候，跟我說這手機可以拿去賣」、「（審判長問：如何告訴被告你撿到手機？）他在中午12點多來到網咖，他也是來打電玩，他沒有坐在我旁邊，是我主動告訴他，我有撿到手機」、「（審判長問：賣多才錢？）800 元，我跟被告一人一半，因為是被告介紹我去那家通訊行賣手機，被告之前有去過那家通訊行賣過手機」等語，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檢察署檢察官乃自動檢舉洪聰服偽證後提起公訴，而經臺灣高雄地方法院於93年11月5 日以93年度訴字第2379號判處有期徒刑6 月確定（於93年11月25日確定）之事實，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93年2 月24日審判筆錄、證人結文、上開刑事判決書在卷可憑（見93公訴蒞庭169 號卷第36至38、52、54至61頁，93蒞5336號卷第16、17頁）。足認被告上開未涉92年7 月2 日搶奪犯行之辯解，與事實不符而不可信。
⒉證人洪聰服固於94年12月21日在原審具結證稱：「伊於93年2 月24日在高雄地院作證，因到法院後才知道是開搶奪案，當時伊害怕到時候與伊扯上關係，所以才說手機是撿到的，而且甲○○當時拿手機要伊拿去賣，跟伊說手機是他撿到的，所以伊認為沒有關係，就直接跟法官說手機是伊撿到的，搶奪案開庭時，只有伊與甲○○，伊怕甲○○將案子推給伊，而且甲○○也跟伊說手機是他撿到的，所以伊就說既然如此，伊就說是伊自己撿到的」、「93年10月24日（應為22日之誤）高雄地院開庭時，因伊會害怕，所以推給甲○○，才說甲○○要伊講手機是伊撿到的」、「94年1 月11日偵查中出庭作證時，伊認為甲○○害伊因偽證罪被判刑6 個月，伊不甘願，所以才向檢察官說是甲○○要伊說手機是伊撿到的」、「伊偽證罪被判6 個月後，同房的人犯告訴伊，如果上訴說不定會將搶奪罪跟伊扯上關係，所以伊就沒有上訴」、「甲○○沒有在開庭前要伊說手機是伊自己撿到的，不是他拿給伊的」等語（見原審卷第60、62、63頁）。惟：
①依洪聰服於93年10月22日在其所涉偽證案件在臺灣高雄地方法院陳稱：「（法官問：為何要在審理時做偽證？）這是甲○○叫伊這樣說的，他說這樣子他會判得比較輕，伊怕被他打，所以照他說的做」等語（見93蒞5336號卷第14頁），及其於94年1 月11日本案偵訊中具結證稱：「（檢察官問：為何你在高雄地院93年度訴字第45號搶奪案93年2 月24日開庭時卻說手機是你在網咖撿到的？）是甲○○在開庭前幾天在大社鄉○○路上剛好碰到伊，甲○○說他要開庭，伊就說伊也要開庭作證人，他叫伊開庭時要說手機是伊撿的，別說是他拿給伊的，他說這樣會判比較輕，當時沒有別人在場」等語，其前後陳（證）述並無所異，並恰與因洪聰服證述上開搶奪案件行動電話手機非被告所交付，若為法院所採信，對被告否認涉有上開搶奪犯嫌自有助益，自可能因犯罪嫌疑不足而獲無罪判決，當屬對被告有利（即洪聰服所證「會判比較輕」），則洪聰服上開陳（證）述自與事理無違。
②法院傳喚證人均以傳票行之，傳票有案號案由欄（參見原審卷第54頁洪聰服於本案之送達回證），為必要記載事項。則洪聰服於原審所為「伊於93年2 月24日在高雄地院作證，到法院後才知道是開搶奪案」之證述，顯屬事實不符。
③洪聰服於原審一再證稱其所持以出售之行動電話手機係被告交付，而衡情持有第三人所交付之來歷不明之物，因持有者可提供前手供警察、偵查機關查證，得以證明其持有是否有合法泉源，涉案情節自較自行取得來歷不明之物為輕。則洪聰服於原審所為「伊怕甲○○將案子推給伊，而且甲○○也跟伊說手機是他撿到的，所以伊就說既然如此，伊就說是伊自己撿到的」等證述，顯與事理有違。
④被告所涉搶奪案件，早於93年3 月10日即已判決（93年4 月5 日確定），而洪聰服所涉偽證案件，則係於93年11月5 日始判決，有上開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判決書可按，且洪聰服復未因上開搶奪案件被列為犯罪嫌疑人或被告。則洪聰服未就其所涉偽證案件提起上訴，是否確如其於原審所為「如果上訴，說不定會將搶奪罪跟伊扯上關係，所以伊就沒有上訴」證述之原因，自屬可疑。
⑤依上所述，足認證人洪聰服於原審之證述，與事實有違，並有重大瑕疵可指，不足採信；應以證人洪聰服於93年10月22日、94年1 月11日之陳（證）述符於事理而可信。是應認被告確有於93年2 月24日前某日，在高雄縣大社鄉○○路上，教唆洪聰服於開庭時，就與上開搶奪案案情有重要關係之上開行動電話手機來源等事項，證稱「行動電話手機是洪聰服所拾得，並非甲○○交付」等虛偽陳述無訛。
㈡綜上所述，被告確有教唆洪聰服於其所涉搶奪案件中，以證人身分，於執行審判職務之公署審判時，就案情有重要關係之事項（行動電話手機來源），供前具結，而為虛偽陳述之行為；被告上開辯解為圖卸刑責之詞，不足採信。是本件事證已明，被告教唆偽證犯行，洵堪認定。
三、論罪及撤銷改判之理由─
㈠按教唆他人犯罪者為教唆犯，應依其所教唆之罪處罰，刑法第29條定有明文。是教唆犯之可罰性，乃因第三人本無犯罪之意思，因教唆者之教唆始萌生犯罪之意思，故教唆犯於行為時，對於其所教唆之罪自有違法認識之故意與非難性。雖被告於自己之刑事案件中為虛偽之陳述，惟因對其行為無期待可能性，故其行為不罰。然倘被告除於自己刑事案件中本身為虛偽陳述外，尚教唆他人為同樣之虛偽陳述，就該第三人而言，已係侵害國家偵查、審判權之法益，而被告亦係基於侵害國家法益之另一目的而為，自與自己於刑事案件中為虛偽陳述、自行湮滅證據等情係基於行為之無可期待性不同，自不得以為脫免自己罪責，而於自己刑事案件教唆他人偽證，亦認其行為無可期待性而予不罰。是核被告所為，係犯刑法第29條第1 項、第168 條之教唆偽證罪。
㈡原審誤認證人洪聰服歷次之陳（證）述無證據能力，致僅依證人洪聰服於原審與事實不符、事理有違之證述，遽為被告無罪之諭知，尚有未洽。檢察官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諭知被告無罪不當，提起上訴，為有理由，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改判。
四、科刑之理由─
爰審酌被告教唆偽證之行為，足以影響承辦偵查、審理職務之檢察官、法官對事實之認定，發生採證錯誤、判斷失平之結果，增加訴訟資源之浪費，並妨害國家司法之公正性，且犯後不思坦認犯行，猶飾詞卸責，不知悔改，復參酌證人洪聰服於其所涉偽證案中坦認犯行，臺灣高雄地方法院量處有期徒刑6 月等一切情狀，量處有期徒刑7 月，以資懲儆。
五、適用之法律─
㈠刑事訴訟法第371 條、第369 條第1 項前段、第364 條、第299 條第1 項前段。
㈡刑法第29條第1 項、第2 項、第168 條。
本案經檢察官姜麗儒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95　　年　　5 　　月　　12　　日刑事第七庭 審判長法 官 莊飛宗
法 官 黃憲文
法 官 曾逸誠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後1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1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中　　華　　民　　國　　95　　年　　5 　　月　　12　　日書記官 黃富美
附錄本判決論罪科刑法條：
刑法第168 條：
於執行審判職務之公署審判時，或於檢查官偵查時，證人、鑑定人、通譯於案情有重要關係之事項，供前或供後具結，而為虛偽陳述者，處7 年以下有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