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苗栗地方法院94年度訴字第176號

• 裁判案由: 返還保證金
• 案件類型: 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苗栗地方法院
• 裁判日期: 94 年 11 月 30 日

臺灣苗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94年度訴字第176號原　　　告　聖元營造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甲○○
訴訟代理人　彭巧君律師
被　　　告　苗栗縣警察局
法定代理人　丙○○
訴訟代理人　李添興律師
複代理人　　乙○○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保證金事件，本院於民國94年11月17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被告應給付原告新臺幣玖拾壹萬元，及自民國九十四年三月十六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
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壹、原告之主張：
一、原告與被告於民國93年1 月20日簽訂工程契約，由原告承作被告發包之「苗栗縣警察局大湖分局觀霧派出所廳舍整體景觀改善工程」，工程總價為新臺幣（下同）910 萬元，工程地點在苗栗縣泰安鄉梅園村觀霧1 號，簽約後，原告依約交付被告面額91萬元之銀行本票1 紙，作為履約保證金。
二、原告在93年5 月依約動工，俟同年7 月1 日，系爭工地遭敏督利颱風侵襲，同年8 月25日，系爭工地再遭艾莉颱風侵襲，系爭工地對外聯絡道路因此全面中斷，致原告無法繼續施工，經被告以函文同意自93年8 月25日起停工，其後，經被告於93年11月18日再次履勘後，認系爭工地及其聯外道路仍無法通行車輛，復函覆原告同意繼續同意停工在案，嗣至94年2 月23日止，停工日已逾6 個月，且復工日遙遙無望，原告遂通知被告終止契約（該通知於94年3 月8 日送達被告）。
三、按「因非可歸責於乙方之情形，甲方通知乙方部分或全部暫停執行，得補償乙方因此而增加之必要費用。但暫停執行期間逾6 個月者，乙方得通知甲方終止或解除部分或全部契約」；「因不可歸責於乙方之事由，致終止或解除契約或暫停履行者，履約保證金得提前發還」，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第21條第1 項前段約定明確，為此爰依上開約定終止契約，並請求被告返還履約保證金。
四、對被告抗辯所為之陳述：
㈠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並未將是否可歸責於甲方（即被告）之事由，納入原告得主張終止契約之要件，此觀該項之文義即明。再者，如果是因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致系爭工程暫停執行者，依法，即「應」由被告補償原告因此而增加之費用，而非如該項規定所示「得」由被告補償原告因此而增加之費用。
㈡於93年8 月30日，係被告向原告發出函件，表明系爭工程自93年8 月23日起停工，其所為停工之意思表示，當屬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中所謂之「通知」無疑，而發函者既載明為被告，其主動或被動與否，僅為意思表示之動機而已，無礙於表意人（即被告）所為意思表示之內容或者是效力。
㈢依兩造所簽立之工程契約僅限定原告應於93年9 月10日以前完工（工程契約第6 條第2 項參照），是本件工程之工期計算屬「限期完工」之性質，殊不以所謂之「工作天」或「日曆天」作為計算工期之標準。且兩造於簽立契約之後，因工程所須之原物料均需先經由建築師審核等等因素，兩造於93年6 月14日在被告機關會議室達成協議，將完工期限展延至94年1 月10日，是前開日期即係兩造工程合約之「履約期限」。
㈣被告僅以其自行製作之「聖元公司嚴重延誤工程差距表」，即謂原告有延誤工期云云，並不實在，查本件工程僅就完工日期有約定以外，並無分段限期施工之特別約定。此外，原告於被告通知停工前，果有如被告所稱之「嚴重延誤工期」之事實，被告當時即應依法解約為是，何以還通知原告停工，甚且遲至隔年五月，遭原告通知終止工程契約以後，才陳稱原告有「嚴重延誤工期」之事實，並追究原告延誤工期之責任，其不合理處極為明顯。
五、並聲明：如主文第1 項所示。
貳、被告之抗辯：
一、原告主張其有終止工程契約之權，無非依該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然依該項契約約定得行使終止或解除權，需具備一定要件，茲論述如下：
㈠須不可歸責乙方之事由而暫停執行。
㈡須可歸責於甲方之事由而暫停執行。
此從該項前段規定：「…甲方…得補償乙方因此而增加之必要費用…」可知，若不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而停工，被告何須補償原告因此而增加之必要費用？
㈢須甲方主動要求乙方暫停執行。
此從契約用語係用「甲方『通知』乙方」，而非「甲方『同意』乙方」可知。
二、然本件工程係原告以颱風侵襲造成道路坍方為由，向被告申請停止施工，被告始同意其停工，並非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且係由被告主動要求原告停工或暫停執行，核與該條終止權行使之要件並不相符，原告據此行使終止權顯屬無據。
三、原告雖辯稱被告「同意」等同於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所謂之「通知」，然本件工程契約第4 條第5 項已明白定有「契約所稱…同意…通知、解釋及其他類似之意思表示，以中文書面為之為原則…」，顯然立約當時，兩造對於「同意」與「通知」之字義，認知上即認為二者並不相同，否則何須於契約條文中特別分別列舉？
四、又本件工程契約第4 條第2 項約定：「本件工程契約文件之一切規定得互為補充，如仍有不明確之處，以甲方解釋為準」，關於本件契約第26條第9 項是否以有可歸責於甲方（即被告）之事由為終止契約之要件，契約規定有不明確之處，應以被告前開解釋為準。
五、原告承包本件工程之進度嚴重落後，此有「聖元公司嚴重延誤工程差距表」可稽，原告恐被告依約追究賠償責任並沒收履約保證金，始假借天災因素，申請停工取得被告同意停工在先，嗣後再援引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之規定企圖終止契約在後，以解免其違約之責。就原告工程進度嚴重落後部份被告據此亦已函達原告終止契約，且說明不退還履約保證金之原因。
六、至於原告工程落後一節，被告是否依約行使解除或終止權及何時行使，均係被告之權利，不能因被告行使權利稍晚（但仍於期間內行使），即否認被告有終止本件契約之權。況且被告於原告工程落後之後，未立刻終止契約，係考量原告有繼續施工之可能，遽為終止契約，可能造成原告之損失，始依其所請寬延工期，豈知原告申請寬延工期係另有所圖，被告認原告已無履約之誠信及意願，方不得已終止本件契約。七、並聲明：駁回原告之訴。
叁、法院之判斷：
一、按擴張或減縮應受判決事項之聲明者，於訴狀送達後，原告仍得為之，民事訴訟法第255 條第1 項第3 款定有明文。本件原告於起訴狀請求被告應給付910,000 元，及自94年3 月8 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嗣於94年11月17日本院開庭時就利息部分之請求減縮為自94年3
月16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此係減縮應受判決事項之聲明，核與上揭規定相符，應予准許，合先敘明。
二、兩造不爭執之事實：
㈠兩造於民國93年1 月20日簽訂工程契約，由原告承作被告發包之「苗栗縣警察局大湖分局觀霧派出所廳舍整體景觀改善工程」，工程總價910 萬元，工程地點在苗栗縣泰安鄉梅園村觀霧1 號，簽約後，原告依約交付被告面額91萬元之銀行本票1 紙，作為履約保證金。
㈡工程契約第6 條第1 項關於工期計算，原約定原告應於93年9 月10日前完工。嗣於93年6 月14日工期展延協調會中，兩造同意將完工期限展延至94年1 月10日。
㈢原告於93年5 月間開工，系爭工地於同年7 月1 日遭敏督利颱風侵襲，於同年8 月25日遭艾莉颱風侵襲。
㈣原告於93年8 月27日以（93）聖元營（觀）字第9313-0827
號函通知被告：「本公司承攬貴局『苗栗縣警察局大湖分局觀霧派出所廳舍整體景觀改善工程』，因受艾莉颱風影響造成多處坍方，道路中斷而無法進行施工，自93年8 月23日起辦理停工【合約第7 點第1 、2 項），請查照」，被告於93年8 月30日以苗警後字第0930050587號函通知原告：「本局『觀霧派出所廳舍整體景觀改善工程』，因受艾莉颱風影響，交通中斷，無法繼續施工，同意自本【8 】月23日起停工，復請查照」，復於93年11月18日以苗警後字第0930050664號函通知原告：「本局觀霧派出所廳舍整體景觀改善工程，同意繼續停工，請查照」。
㈤嗣原告委請彭巧君律師於94年3 月間，發函向被告通知依據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終止前開工程契約，並依工程契約第21條第1 項約定請求返還履約保證金。被告另於94年5
月16日以苗警後字第0940056117號函通知原告因原告違反工程契約第26條第1 項第5 款約定而終止工程合約，並依採購投標須知第16條關於履約保證金規定，不予發還履約保證金，且不補償原告因此所生之損失。
三、經本院協同兩造整理並簡化本件之爭點為：⑴原告得否對被告終止契約？⑵原告得否對被告主張返還履約保證金91萬元？茲悉述如下：
㈠按解釋契約，固須探求當事人立約時之真意，不能拘泥於契約之文字，但契約文字業已表示當事人真意，無須別事探求者，即不得反捨契約文字而更為曲解（最高法院17年上字第1118號判例參照）。
㈡兩造簽訂之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因非可歸責於乙方【即原告】之情形，甲方【即被告】通知乙方部分或全部暫停執行，得補償乙方因此而增加之必要費用。但暫停執行期間逾6 個月者，乙方得通知甲方終止或解除部分或全部契約」（見卷第25頁），自該約定之文字觀之，應可解釋為：僅因有非可歸責於原告之情形，被告即可通知原告部分或全部暫停執行，並非尚須有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存在為必要。再者，該約定僅表明被告通知原告暫停執行後，即生暫停執行之效力，並未將該「通知」侷限為須被告主動通知原告，方屬該約定之通知，若係經原告請求後被告所為之通知則不屬之，是被告所稱：依該約定行使終止權需具備：須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而暫停執行、須被告主動要求原告暫停執行等要件等語，顯與該約定之文義相違，自不可採。
㈢況自工程契約第26條第5 項約定：「契約因政策變更，乙方依契約繼續履行反而不符公共利益者，甲方得報經上級機關核准，終止或解除部分或全部契約，並補償乙方因此所生之損失」（見卷第25頁）觀之，在未必可歸責於被告（政策變更）而終止契約之情形，被告尚「須」補償原告因此所生之損失，而若依被告前開有關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之解釋，在可歸責於被告而暫停執行之情形，被告反而僅為「得」補償原告因此而增加之必要費用，兩者顯失衡平，益徵被告前開就該約定所為之解釋並不足採。
㈣被告又辯稱：工程契約第4 條第2 項約定：「本件工程契約文件之一切規定得互為補充，如仍有不明確之處，以甲方解釋為準」（見卷第6 頁），關於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是否以有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為終止契約之要件，契約規定有不明確之處，應以被告前開解釋為準等語。然查：不論自契約文字以觀（文義解釋，詳見本段㈡所述），抑或通觀工程契約其他規定（體系解釋，詳見本段㈢所述），皆可認行使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之終止權，不以有可歸責於被告之事由為其要件，是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之解釋既無不明確之處，自無以被告前開解釋為準之必要，從而被告前開所辯，亦非可採。
㈤被告另辯稱：工程契約第4 條第5 項前段約定：「契約所稱申請、報告、同意、指示、核准、通知、解釋及其他類似之意思表示，以中文書面為之為原則」（見卷第7 頁），顯然立約當時，兩造對於「同意」與「通知」之字義，認知上即認為並不相同，是被告雖以函表示「同意」原告自93年8 月23日起停工，惟並非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中之「通知」等語。惟查：所謂申請、同意、指示、通知等，均在傳達契約當事人一定之意思表示，僅係文字表達上之不同，而工程契約第4 條第5 項前段約定所強調者，在指契約當事人在為類此之意思表示時，應以中文書面之方式為之，以免事後爭議，並可確定雙方權利義務關係，尚非謂書面文字用「同意」，即不生契約約定中「通知」之效力，如此解釋，亦與交易慣例相符，是被告上開所辯，顯係拘泥於契約文字而為之解釋，尚難憑採。
㈥綜上，被告既以苗警後字第0930050587號函通知原告同意系爭工程自93年8 月23日起停工，且停工事由是因「受艾莉颱風影響，交通中斷，無法繼續施工」，乃屬不可歸責於原告之事由，則依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停工期間逾6 個月後（即94年2 月23日以後），原告即得對被告終止契約，又按「因不可歸責於乙方之事由，致終止或解除契約或暫停履行者，履約保證金得提前發還」，工程契約第21條第1 項前段約定甚明（見卷第19頁），原告於94年3 月間發函向被告通知依據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約定終止工程契約，該函並於94年3 月8 日送達被告，有收文章可憑（見卷第34頁），原告既以不可歸責於己之事由終止契約，自得依工程契約第21條第1 項前段約定請求被告返還履約保證金91萬元。
四、再按給付有確定期限者，債務人自期限屆滿時起，負遲延責任，民法第229 條第1 項訂有明文，原告終止契約之函於94年3 月8 日送達被告，且原告於該函中陳明被告應於函到後7 日內將履約保證金返還原告（見卷第35頁），則被告依前開規定乃自94年3 月16日起，負遲延責任，從而原告依據工程契約第26條第9 項、第21條第1 項前段之約定，請求被告應給付原告910,000 元，及自94年3 月16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法定遲延利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
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業經審酌，核與本件判決結果無影響，爰不逐一論述，併此敘明。
六、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94　　年　　11　　月　　30　　日民事庭法　官　張 文 毓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
書記官 黎 東 成
中　　華　　民　　國　　94　　年　　11　　月　　30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