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年度重訴字第92號｜民事：撤銷贈與｜裁判日期：109 年 10 月 28 日

臺灣臺中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重訴字第92號原　　　告　王張耳訴訟代理人　王翼升律師複代理人　　張莠茹律師林佳怡律師被　　　告　王建錐訴訟代理人　吳孟育律師參　加　人　合作金庫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理人　蔡見興訴訟代理人　鄭兆芳袁宜榛上列當事人間撤銷贈與事件，本院於民國109年10月7日言詞辯論終結，茲判決如下：主文被告應將附表所示土地之所有權應有部分二分之一移轉登記予原告。原告其餘之訴駁回。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二分之一，被告負擔二分之一。本判決原告勝訴部分，於原告以新臺幣伍佰叁拾陸萬元為被告供擔保後，得假執行。原告其餘假執行之聲請駁回。事實及理由甲、程序方面：一、按訴狀送達後，原告不得將原訴變更或追加他訴，但被告同意者，不在此限，民事訴訟法第255條第1項第１款定有明文。本件原告起訴請求被告應將民國107年6月23日為原因發生日期，107年7月16日為移轉登記日期，以贈與為原因之臺中市○○區○○段000○0地號土地之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以塗銷，回復為原告所有；嗣於109年10月7日就其聲明「回復為原告所有」部分，更正為「並將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為原告所有」，業經被告同意在案（見本院卷第 213頁），揆諸上揭規定，應予准許。二、按就兩造之訴訟有法律上利害關係之第三人，為輔助一造起見，於該訴訟繫屬中，得為參加，民事訴訟法第58條第１項定有明文。查合作金庫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參加人）以其為被告之債權人，已就上開土地聲請強制執行，由本院執行處受理在案（108年度司執字第58222號），其對本件訴訟結果有法律上之利害關係為由，聲請輔助被告而參加訴訟（見本院卷第33至34頁），與上開規定符合，亦予准許。乙、實體方面：壹、原告主張：一、原告與被告為母子關係，原告年事已高且無謀生能力，是於107年6月23日簽立「土地所有權贈與移轉契約書」（下稱系爭贈與契約），若被告願扶養原告至老死，原告即將其所有坐落臺中市○○區○○段000○0地號土地之應有部分2分之1（下稱系爭土地）贈與被告，並於107年7月16日以贈與為原因移轉登記所有權與被告（下稱系爭贈與登記），嗣系爭土地於108年7月19日因土地重測，變更為臺中市○○區○○段000地號。後被告遭參加人執本院107年度司執字第6354號債權憑證（原本院91年度促字第 37549號支付命令）為執行名義聲請強制執行，由本院108年度司執字第58222號（下稱系爭執行事件）對系爭土地執行查封登記，亦扣押被告中華郵政神岡郵局之存款債權，致被告無法履行系爭贈與契約扶養原告之負擔條款，已構成民法第412條第1項之要件，原告爰依民法第419條1項為撤銷系爭贈與契約之意思表示。基於共同瑕疵理論，系爭贈與契約存有負擔條款自始無法履行之瑕疵，該瑕疵同時反射於系爭贈與登記行為，該債權與物權行為具共同瑕疵，經原告撤銷系爭贈與契約後，系爭贈與登記併同無效，原告即得請求塗銷登記。若物權行為無法一併撤銷，系爭土地應回復為原告所有，則請求為移轉登記。為此依民法第767條請求被告塗銷系爭贈與登記，依民法第179條、第419條第2項，請求被告將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予原告。另原告就系爭執行事件已對參加人提起第三人異議之訴（本院108年度訴字第3772號，下稱另案），並經本院以108年度聲字第382號裁定停止執行。二、聲明：㈠被告應將107年6月23日為原因發生日期，107年7月16日為移轉登記日期，以贈與為原因之系爭土地之所有權移轉登記予以塗銷，並將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為原告所有。㈡如受有利判決，原告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㈢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貳、被告則以：一、被告同意原告請求，對原告主張予以認諾。且兩造雖為母子，被告對原告本有扶養義務，然非不得另外再為附負擔贈與之約定。原告對被告依賴性遠超過其他人，原告縱尚有其他子女，仍以贈與系爭土地予被告並與其約定附有扶養、照顧原告百年後之負擔，符合一般社會常情。被告既無法履行負擔扶養原告，原告以起訴狀撤銷系爭土地之贈與，自有理由。又原告之贈與意思表示既有得撤銷之原因，撤銷範圍不僅債權行為，亦包含系爭土地移轉登記之物權行為，不適用物權無因性原則，故原告請求被告塗銷系爭贈與登記並回復為原告所有，自有理由。二、參加人陳述：系爭贈與契約「申請登記以外之約定事項」⒋未作任何約定，可知系爭贈與契約未附有負擔。且被告未中斷對原告之扶養與照顧，並有負擔原告之看護費，系爭土地是否被強制執行與被告能否履行扶養義務無因果關係，被告自106年至108年皆受有訴外人德旺營造有限公司之薪資收入，非以系爭土地作為經濟來源。原告贈與及移轉土地所有權之意思表示並無瑕疵，無瑕疵共同理論適用，且撤銷贈與後，贈與人得依民法第 419條請求返還贈與物，僅生債權行為效果，物權行為不在撤銷之列。又當事人為訴訟標的之認諾，以不違反法律強行規定，且訴訟標的為當事人所得處分，該訴訟具訴訟成立要件為限，依土地登記規則第 141條規定，不動產一經法院查封，除有條文規定之例外情形，禁止債務人就查封不動產為所有權移轉登記，系爭土地執行程序尚未終結，未經塗銷查封登記，被告於撤銷查封登記前，對系爭土地喪失處分權能，故其認諾不生效力，為此請求駁回原告之訴。叁、爭點整理結果（見本院卷第160至161頁）：一、兩造不爭執事項：㈠原告與被告於107年6月23日簽立「土地所有權贈與移轉契約書」（即系爭贈與契約，見本院卷第15頁），由原告將其所有系爭土地（應有部分2分之1），贈與其子被告（原告與被告為母子，見本院卷第95頁戶籍謄本），並於107年7月16日以贈與為原因移轉登記所有權與被告（即系爭贈與登記）。嗣系爭土地於108年7月19日因土地重測，變更為臺中市○○區○○段000地號（見另案即本院108年度訴字第3772號卷第53至61頁土地登記第一類謄本、異動索引；本院卷第16至19、45、141至142頁土地增值稅不課徵證明書、贈與稅不計入贈與總額證明書、土地登記第一類謄本）。㈡本件參加人執本院 107年度司執字第6354號債權憑證（原91年度促字第37549號支付命令，債權本金1500萬元），於108年5月24日對被告聲請就系爭土地為強制執行，由本院108年度司執字第 58222號（即系爭執行事件）執行查封登記在案。嗣原告以提起另案第三人異議之訴事件為由，聲請停止執行，經本院108年度聲字383號裁定停止執行，於原告供擔保後停止執行，現系爭執行事件程序尚未終結（見所調系爭執行事件卷、本院卷第21至22頁查封登記函）。㈢原告以 108年11月28日民事起訴狀，主張被告未履行扶養義務，依民法第412條第1項、第419條第1項規定，對被告為撤銷上開贈與之意思表示，該書狀於109年1月13日送達被告（見本院卷第11至13頁民事起訴狀、77頁送達證書）。二、本件爭點：㈠原告主張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應成立民法第412條之附負擔贈與契約，有無理由？㈡原告主張被告不履行上開負擔，其以不爭執事項㈢之意思表示撤銷系爭土地贈與，有無理由？㈢爭點㈠㈡原告有理由時，原告依不當得利及所有物返還請求權，請求被告塗銷系爭贈與登記，並回復為原告所有（聲明為請求移轉登記予原告），有無理由？㈣兩造不再提出其他爭點。肆、本院判斷：一、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應成立民法第412條第1項之附負擔贈與契約：㈠民法第412條第1項所謂附有負擔之贈與，係指贈與契約附有約款，使受贈人負擔應為一定給付之債務。查兩造於107年6月23日簽立系爭贈與契約，由原告將其所有系爭土地贈與被告，系爭土地已於107年7月16日移轉登記為被告所有等情，為兩造所不爭執（見不爭執事項㈠及所列事證），並有臺中市豐原地政事務所函附系爭贈與登記申請資料在卷足憑（見本院卷第179至190頁），堪信為真。又原告主張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等語，為被告所不爭執，並經證人即原告之子、被告之弟王建春到庭具結證稱：伊知道母親（即原告）為何要將系爭土地過戶給哥哥王建錐（即被告），因為她叫被告要撫養她，這在辦理過戶10幾年前就提過，原告說被告沒有太太，一個人比較可以養她，被告也跟原告在一起生活；原告跟被告講的時候伊有聽到；原告說她90多歲了，四個兒子只有被告可以撫養她，因為伊等都要工作；原告有請看護，伊有四個兄弟：大哥王建樟、二哥王建煌、三哥王建錐、還有伊，看護費三個出錢，王建樟沒有出錢，晚上都是被告照顧原告；原告還有其他財產；贈與當時原告叫被告撫養她到百年後，一筆土地給被告，撫養的內容就是照顧，原告行動不方便，如果被告沒有那筆土地沒辦法照顧原告，因為被告沒有錢，就是三餐、生病、照顧的開銷都要被告負擔，其他三兄弟只要負擔長照的錢；土地過戶給被告，其他兄弟就不用出錢，都是被告要出的；但被告違反上開義務，從去年被查封後就沒有拿錢出來，撫養費都叫其他兄弟出；被告被強制執行就沒辦法負擔撫養原告的義務等語屬實（見本院卷第163至167頁）；被告亦自承：母親從以前就很依賴伊，她贈與給伊時就叫伊要撫養她，要照顧她生活也要出錢養她等語（見本院卷第 167頁），堪予信實。核諸原告為15年次，雖年事已高，但有四子，又有財產，因被告無妻並與原告同住，故原告在贈與系爭土地予被告時，與之約定由被告負責照顧原告生活起居及負擔扶養費用，符合我國人倫常情，足認此約定尚有法定扶養義務以外之一定給付之債務，屬於系爭贈與契約之負擔。㈡綜上，系爭贈與契約既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揆諸前揭說明，原告主張本件應成立民法第412條第1項之附負擔贈與契約，即有理由。二、被告未履行上開負擔，原告已合法撤銷系爭贈與契約：㈠按贈與附有負擔者，如贈與人已為給付而受贈人不履行其負擔時，贈與人得請求受贈人履行其負擔，或撤銷贈與。贈與之撤銷，應向受贈人以意思表示為之。民法第412條第1項、第419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查原告主張被告不履行上開負擔乙節，業據證人王建春證述如上，復為被告所不爭執，堪信為真。且兩造於107年6月23日簽立系爭贈與契約，107年7月16日原告以贈與為原因移轉登記系爭土地所有權予被告後，被告確於108年5月24日遭參加人聲請強制執行，除查封系爭土地外，並扣得一棟未保存登記建物應有部分2分之1，該建物門牌號碼「臺中市○○區○○路0000號」，與兩造現住所相符，該建物鑑定價格137萬6500元（見系爭執行卷第169頁，均電子卷頁碼），另執行德旺營造有限公司被告薪資結果，被告已於108年5月31日離職，無薪資可扣押（見系爭執行卷第39頁），又執行被告中華郵政帳戶存款結果，僅自神岡郵局扣得10,814元（見系爭執行卷第69至71、83至84頁），餘無其他財產，可信被告在參加人聲請強制執行後，已無資力可繼續扶養原告，益徵原告此部分主張為真。㈡綜上，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嗣被告因債務問題不履行上開負擔，原告依民法第412條第1項及第419條第1項規定，以不爭執事項㈢之意思表示，向受贈人即被告撤銷系爭贈與契約，為有理由，應認原告已合法撤銷系爭贈與契約。三、原告請求被告移轉系爭土地，有理由，餘無理由：㈠按贈與撤銷後，贈與人得依關於不當得利之規定，請求返還贈與物，民法第419條第2項定有明文。而不當得利之功能，在於使受益人返還其無法律上原因所受的利益（取除功能），不當得利受益人有返還其所受利益予受損人之義務，與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以填補被害人所受損害為目的並不相同。因此，在給付型之不當得利，如受益人無法律上之原因取得不動產所有權而受利益，受損人依不當得利之規定，應請求受益人移轉不動產所有權登記，以返還其無法律上原因所受之利益，並不發生塗銷登記之問題。此與侵害型不當得利，因受益人與受損人間並無發生物權變動之合意，受益人僅為形式上登記之名義人，而未取得真正之權利，無權利可資返還，此際受損人應請求受益人塗銷登記，以除去受益人無法律上原因所受之利益者，截然有別（最高法院 106年度台上字第2671號民事裁判意旨參照）。是民法第 419條所謂贈與之撤銷，僅及於債權行為，物權行為不因此受影響，受贈人仍取得土地所有權，是贈與人依不當得利規定請求受贈人返還，應請求移轉土地所有權登記，以返還其無法律上之原因所受之利益，不生塗銷登記之問題（最高法院 108年度台上字第1474號民事裁判意旨參照）。㈡查原告依民法第412條第1項規定撤銷系爭贈與契約，其效力僅及於債權行為，原告主張系爭贈與登記之物權行為併予撤銷，於法未合，其基此請求塗銷系爭贈與登記，自無理由。惟系爭贈與契約之債權行為既經原告合法撤銷，揆諸前揭說明，其依民法第419條第2項不當得利規定，請求被告移轉系爭土地（應有部分2分之1）所有權，則有理由。又被告就系爭土地之權利僅應有部分2分之1，原告聲明「並將土地所有權移轉登記為原告所有」，未指明係應有部分2分之1，容就語意不明且超逾被告權利部分，予以駁回。至參加人主張系爭土地業遭法院查封，被告對系爭土地喪失處分權能，其認諾不生效力云云。明顯係將實體法與訴訟法上之權利混為一談，本無可據。況債務人就查封物所為移轉、設定負擔或其他有礙執行效果之行為，依強制執行法第51條第2項、第113規定，僅對於債權人不生效力而已，並非絕對無效。且本件依民法第419條第2項規定所為之所有權移轉登記，本質在回復原告之所有權，非兩造間另有契約關係所生之給付債務，無給付不能問題。而系爭土地係因被告之債權人即參加人聲請強制執行故遭法院查封，系爭執行事件並因本件撤銷贈與，業由原告對參加人提起第三人異議之訴，請求撤銷系爭執行事件之強制執行程序，本件與另案所列爭點均為：原告主張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約款，應成立民法第 412條之附負擔贈與契約；原告主張被告不履行上開負擔，其撤銷系爭土地贈與，有無理由（見另案卷第143至145頁）。是本件爭點㈠㈡之原告主張有理由，另案同有理由，縱原告在辦畢所有權移轉登記前，尚非系爭土地之所有權人，目前無從依強制執行法第15條規定，准予撤銷系爭執行事件就系爭土地所為之執行程序，然酌量參加人身為系爭土地查封債權人，其據以聲請強制執行之執行名義，成立於91年間，當時被告資產本無系爭土地，系爭土地非參加人評估被告債信之基礎，更非參加人之債權總擔保範圍，參加人對系爭土地之權利保護必要性不大，反之，原告為求安養晚年，將系爭土地贈與被告，致遭參加人查封拍賣，被告並因此不履行奉養原告之贈與負擔，對原告權利影響甚鉅，則由原告撤銷系爭贈與契約回復所有權，符合衡平原則，難認本件准予移轉登記有礙系爭土地查封之效力，本院自無不准移轉登記之法律上理由。四、綜上所述，系爭贈與契約附有被告應扶養原告之負擔，被告不履行該負擔，原告依民法第412條第1項撤銷系爭贈與契約，於法相符，系爭贈與契約已合法撤銷。從而，原告依民法第419條第2項及第 179條不當得利之規定，請求被告將系爭土地（詳附表，原告聲明雖列系爭土地重測前地號，已足特定其請求標的，為利土地登記，由本院加註重測後地號，無礙其請求之同一性）移轉登記予原告，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部分之請求，則無理由，不應准許。原告勝訴部分，經原告陳明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核無不合，爰酌定相當擔保金額准許之，其餘假執行之聲請，因訴之駁回而失所依據，應予駁回。五、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提證據，經本院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爰不逐一論列，附此敘明。伍、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民事訴訟法第79條。中華民國 109 年 10 月 28 日民事第五庭法官黃綵君正本係照原本作成。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中華民國 109 年 10 月 28 日書記官楊玉華附表【土地】： ┌───────────────────────────┐ │重測前地號：臺中市○○區○○段000○0地號 │ │重測後地號：臺中市○○區○○段000地號 │ ├─────────┬─────────────────┤ │面積（平方公尺） │被告應移轉登記予原告之應有部分 │ ├─────────┼─────────────────┤ │4660.70 │2分之1 │ └─────────┴─────────────────┘

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9年度重訴字第9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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