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年度建字第124號｜民事：返還工程款｜裁判日期：112 年 06 月 30 日

臺灣臺中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10年度建字第124號原告吳麗秋訴訟代理人吳榮昌律師複代理人劉士睿律師被告江啓榮劉信宏上一人訴訟代理人蔡芳宜律師複代理人陳貞宜律師上列當事人間請求返還工程款事件，經臺灣雲林地方法院移送前來，本院於民國112年5月8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主文被告江啓榮應給付原告新臺幣壹佰陸拾捌萬貳仟貳佰玖拾元，及自民國一一０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原告其餘之訴駁回。訴訟費用由被告江啓榮負擔百分之五十九，餘由原告負擔。本判決原告勝訴部分，於原告以新臺幣伍拾陸萬壹仟元為被告江啓榮供擔保後，得假執行。原告其餘假執行之聲請駁回。事實及理由壹、程序事項一、本件原告起訴時，原以被告江啓榮、劉信宏（下如單指其一則逕稱姓名）應退還原告已給付之承攬報酬為由，聲明求為判決命被告應連帶給付原告新臺幣（下同）270萬元，及加計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見臺灣雲林地方法院110年度建字第9號卷，下稱雲院卷，第11、15頁）。嗣於訴訟進行中，變更原請求為主觀預備合併之訴，及陳明請求權基礎為民法第179條規定而補充法律上之陳述，暨減縮請求返還之承攬報酬數額為231萬4,820元，並就先、備位之訴均追加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 條第1項、第497條規定，請求江啓榮或劉信宏應給付原告租金3萬4,400元、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計55萬2,025元，復減縮先、備位之訴之利息起算日為皆自民國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而先位聲明：劉信宏應給付原告286萬6,845元，及加計自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備位聲明：江啓榮應給付原告286萬6,845元，及加計自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見本院卷一第77、81至85、197、307至313頁，卷二第13、15至16頁），核與民事訴訟法第255條第1項第2款、第3款規定相符，應予准許。二、江啓榮經合法通知，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核無民事訴訟法第386條各款所列情形，爰依原告之聲請，由其一造辯論而為判決。貳、實體事項一、原告主張：㈠伊於108年間欲整建伊所有門牌號碼雲林縣○○市○○○路000號房屋（下稱系爭房屋）並在旁新建一層住宅（上開整建、新建工程下稱系爭工程），遂透過「PRO360找專家」應用程式（下稱PRO應用程式）覓得尚友工程行之負責人即劉信宏，尚友工程行之建築總監即江啓榮並於同年9月間，以訴外人旭凰營造有限公司（下稱旭凰公司）名義與伊簽立「旭凰營造承攬合約書」（下稱系爭A契約），約定承攬系爭工程，工程總價270萬元，施工期間自同年10月1日起至109年9月30日止；伊復於108年9月25日至同年11月15日，匯款工程款計154萬元至劉信宏設在台新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台新銀行）太平分公司帳號00000000000000帳戶（下稱系爭帳戶），其餘工程款116萬元則以現金交付予江啓榮。系爭A契約之簽約名義人雖為旭凰公司，然伊初始既係透過應用程式找到劉信宏，相關款項亦係匯予劉信宏，劉信宏於開工時尤以尚友工程行負責人身分到場，並提供系爭工程之土地附近現況圖、套繪圖予伊，故劉信宏仍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因劉信宏未依約如期全部完工，致伊須在外租屋而支出自109年10月1日起至110年5月27日止計8個月之租金3萬4,400 元，亦因無衛浴設備可用及為避免持續支出租金，支出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暨為清除系爭工程已完成部分之廢棄物、刈除鄰地雜草以搭建組合屋及清除系爭房屋旁原有雜物、雞舍與種菜用之保力龍盒，自行雇用訴外人阿拉丁工程有限公司（下稱阿拉丁公司）進行廢棄物清運，支出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計受有遲延損害55萬2,025元；且伊曾於工作進行中，以電話向劉信宏請求清運廢棄物遭拒，致伊僅得使阿拉丁公司進行廢棄物清運，亦得請求劉信宏負擔該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再伊以111年3月21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狀終止系爭A契約，劉信宏受領扣除已完工項目價額計38萬5,180元之工程款231萬4,820元，已無法律上原因，應負返還責任。又倘劉信宏與伊間無承攬契約關係存在，劉信宏無法律上原因，受領伊匯付之154萬元，仍應返還154萬元。爰先位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第497條、第179條規定，請求劉信宏給付286萬6,845元，另就依民法第497條規定請求劉信宏給付廢棄物清運費用部分，請求與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規定擇一為有利原告之判決。㈡退步言之，江啓榮於109年5月5日，以劉信宏已破產為由，通知伊應重簽契約，伊遂與江啓榮簽訂工程承攬合約書（下稱系爭B契約），約定由江啓榮承攬系爭工程，工程總價同為270萬元，施工期間自108年10月1日起共365工作天。因江啓榮未依約如期完工，仍應賠償伊所受上開遲延損害55萬2,025元；且伊曾於工作進行中，嘗試聯繫江啓榮請求清運廢棄物，然江啓榮均避不見面，致伊僅得使阿拉丁公司進行廢棄物清運，亦得請求江啓榮負擔該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另伊以111年3月21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狀終止系爭B契約，江啓榮受領扣除已完工項目價額計38萬5,180元之工程款231萬4,820元，已無法律上原因，應負返還責任。爰備位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第497 條、第179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286萬6,845元，另就依民法第497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廢棄物清運費用部分，請求與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規定擇一為有利原告之判決。㈢並先位聲明：⒈劉信宏應給付原告286萬6,845元，及自110年1 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⒉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備位聲明：⒈江啓榮應給付原告286萬6,845元，及自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 ⒉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二、江啓榮未於言詞辯論期日到場，亦未提出準備書狀作何聲明或陳述。劉信宏則以：伊僅將系爭工程轉介予江啓榮，並未承攬系爭工程或簽訂系爭A契約，江啓榮亦非伊之員工。而江啓榮因有債信問題，遂請伊自108年9月25日起至109年1月30日止將系爭帳戶借予江啓榮使用，以向原告請領系爭工程之工程款；伊亦為確認江啓榮所言之真正，方於系爭工程開工時到場查看；江啓榮復將系爭A契約之照片、土地附近現況圖及套繪圖傳送予伊，藉以博得伊之信任，伊始同意將系爭帳戶借予江啓榮使用。且原告於108年9月25日匯款81萬元、22萬元，於同年11月15日匯款51萬元至系爭帳戶後，伊已全數依江啓榮指示提領現金交付予其或匯款至其指定帳戶。故伊非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亦未受利益，原告不得依債務不履行或不當得利法律關係對伊請求。次原告未舉證證明有搭建組合屋之必要，且依原告自述該組合屋於110年4月28日即搭建完成，則原告仍請求此後之租金，應屬重複請求。再原告未舉證證明系爭A契約之工作內容包含廢棄物清運，或所清運之廢棄物即為系爭工程之廢棄物。又原告未舉證證明有交付工程款現金116萬元予江啓榮，或已完工項目之價值為何等語，資為抗辯，並聲明：㈠原告之訴駁回；㈡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三、本院得心證之理由：㈠原告先位之訴請求劉信宏給付，為無理由： ⒈原告主張其於108年間，欲整建其所有系爭房屋並在旁新建一層住宅（上開整建、新建工程即系爭工程），因而透過PRO 應用程式與尚友工程行之負責人即劉信宏取得聯繫。嗣原告曾簽立系爭A契約，系爭A契約並係由江啓榮交付予原告等情，為劉信宏所不爭執（見本院卷二第18至19、22頁），且有PRO應用程式對話紀錄（見本院卷一第93頁）、美商塗鴉科技有限公司110年2月7日中院平民慈110建124字第1110006430號函檢送之「台中尚友工程行」註冊負責人資料及平台對話紀錄擷圖（見本院卷一第283頁）、LINE通訊軟體（下稱LINE）對話紀錄（見本院卷一第103頁）、系爭A契約（見雲院卷第19頁，本院卷一第95頁）可稽，堪信為真。 ⒉原告主張劉信宏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云云，惟為劉信宏否認。查： ⑴按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前段定有明文。而民事訴訟如係由原告主張權利者，應先由原告負舉證之責，若原告先不能舉證，以證實自己主張之事實為真實，則被告就其抗辯事實即令不能舉證，或其所舉證據尚有疵累，亦應駁回原告之請求（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1096號判決意旨參照）。又按解釋契約，固須探求當事人立約時之真意，不能拘泥於契約之文字，但契約文字業已表示當事人真意，無須別事探求者，即不得反捨文字而更為曲解（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892號判決意旨參照）。 ⑵觀諸系爭A契約名為「旭凰營造承攬合約書」，內容記載「立合約書人：業主吳麗秋…（以下稱甲方）、承包商旭凰公司（以下稱乙方）」、「茲因乙方承包甲方工程，雙方同意訂定合約條款如下，…：一、工程位置：本件工程座落於雲林縣○○市○○○路000號。…四、施工期限：自民國108年10月1日起至民國109年9月30日止，共計365工作天。五、工程總價：新台幣貳佰柒拾萬元整。…」，立合約書欄後方並蓋印「旭凰營造有限公司」之印文（見雲院卷第19頁，本院卷一第95頁），顯係表彰原告乃與「旭凰公司」簽立承攬契約，約由旭凰公司承攬系爭工程，並非與劉信宏個人成立承攬契約，契約文義甚為明確，無須別事探求。 ⑶劉信宏係以「台中尚友工程」名義在PRO應用程式刊登廣告，有前載PRO應用程式對話紀錄可憑（見本院卷一第93頁）。次尚友工程行網站曾發表公告，內容記載「本公司江啓榮先生已於109年5月4日離職總監一職，在外有在承接工程，敬告各位配合廠商及往來客戶，本公司江啓榮先生已…辦妥離職手續後正式離職，往後該名員工對外之言行及從事之業務行為均與本公司無關，亦不代表本公司！…」，固有尚友工程行網站列印資料可佐（見本院卷一第249頁）。而原告於108年間透過PRO應用程式與劉信宏取得聯繫後，劉信宏曾對原告稱：「江先生會跟您聯絡！」、「他會跟您約，現場跟您會勘」，雖亦有上開LINE對話紀錄可參（見本院卷一第103頁）。惟系爭A契約已明載契約當事人為旭凰公司，並非尚友工程行，更非劉信宏個人；原告亦自承：系爭A契約係江啓榮約伊出來簽的，簽約時劉信宏未出現等語（見本院卷二第14頁）。酌以依前載LINE對話紀錄內容，可知劉信宏僅告知原告後續相關事宜將由江啓榮與原告接洽聯繫、辦理會勘，並未表明或承諾係由其個人或尚友工程行自為承攬，衡情劉信宏接獲原告詢問後，即將此工作機會轉達江啓榮，改由江啓榮自行與原告接洽、聯繫並另以其他公司名義與原告簽立契約承攬系爭工程，容非事理所無。況觀之原告於109年7月11日與劉信宏間之LINE對話紀錄內容，可知原告斯時尚詢問劉信宏得否施作新建工程，及劉信宏是否要重畫設計圖並以此評估施作成本，有LINE對話紀錄可考（見本院卷一第113頁），果若原告確係以劉信宏為契約當事人而簽立系爭A契約，理應認劉信宏本須依系爭A契約繼續施作，豈有同意就施作內容、承攬報酬另為磋商之理。據此，無論江啓榮是否原任職於尚友工程行，皆難徒以原告係藉PRO應用程式與自任尚友工程行負責人之劉信宏取得聯繫後，始續與江啓榮接洽並簽立系爭A契約為由，推謂江啓榮即係代理劉信宏個人與原告簽立系爭A契約，或劉信宏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 ⑷原告主張劉信宏於系爭工程開工時曾到場一情，雖為劉信宏所不爭執（見本院卷二第153頁）。然劉信宏客觀上曾於開工時在現場出現乙事，殊難率認其究以何身分、因何緣由到場，或即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參以證人即系爭工程之現場施工人員黃正中證述：伊是江啓榮的師傅，江啓榮於108、109年間，有找伊去做系爭房屋之內部拆除、油漆及清運，清運三合院室內（含廚房、神明廳）及貼在三合院牆壁之磁磚、PU等，這些拆下來之木頭、垃圾、廢棄物，都是伊清運的。伊有在工地現場看過劉信宏，但當時江啓榮未告知伊劉信宏之身分；伊與劉信宏不認識，亦不知江啓榮、劉信宏間之關係；這個工作與劉信宏應該沒有關係，伊之薪水都是跟江啓榮領的等語（見本院卷二第85、87頁），可見劉信宏未曾介入系爭工程之施作或為何指示，尤不足謂其確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 ⑸原告主張其於108年9月25日匯款81萬元、22萬元；於同年11月15日匯款51萬元，至劉信宏設在台新銀行之系爭帳戶內，共計匯款154萬元，作為系爭工程之工程款乙節，固為劉信宏所不爭執（見本院卷一第183頁，卷二第19、22、155頁），且有國內匯款申請書兼取款憑條可考（見雲院卷第21至25頁，本院卷一第97至101頁）。然依一般社會經驗，指定第三人帳戶為收受款項之帳戶，甚屬常見，容難執以遽認劉信宏即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且原告既自述其亦有將系爭工程之其餘工程款116萬元以現金交付予江啓榮，益徵徒以收款名義人為何人一事，不足率謂契約當事人即為該收款名義人。又黃正中雖證述：伊去雲林斗六市萬年東路工作之後半段，在月初時，江啓榮會說他身上沒錢，要去請款，故在下班後帶伊去臺中市太原路劉信宏那裡拿錢4、5次，該處應是劉信宏的家；伊看的時候好像都是30、40萬元左右，還有10幾萬元的也有；江啓榮也會順便發給伊薪水。伊不知道江啓榮向劉信宏請何種款項等語（見本院卷二第85至87頁）。然由黃正中所證前詞，可知江啓榮並非自系爭工程開始起固定向劉信宏請領金錢；且黃正中既不知江啓榮向劉信宏請款之原因，亦無從遽認江啓榮所請款項即為系爭工程之工程款，遑論系爭A契約之契約當事人是否為劉信宏。原告主張：劉信宏應係於締結系爭A契約後，私自將系爭工程轉包予江啓榮，江啓榮再依內部關係向劉信宏請款云云（見本院卷二第151頁），並不可採。至劉信宏究有無將原告匯入系爭帳戶之款項全數交予江啓榮，乃別一問題，且無從執以推謂劉信宏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 ⑹原告主張劉信宏於江啓榮失聯後，曾以LINE傳送土地附近現況圖、套繪圖與系爭A契約予原告等情（見本院卷二第84頁），雖為劉信宏所不爭執（見本院卷二第43、155頁），且有LINE對話紀錄、土地附近現況圖及套繪圖可憑（見本院卷一第61至63、117至119、251頁）。惟原告與江啓榮於109年5月5日簽立系爭B契約，而江啓榮係於系爭B契約簽立後失去聯繫乙節，為原告與劉信宏所不爭執（見本院卷二第19、22頁），且有系爭B契約可稽（見本院卷一第109至112頁），顯見劉信宏並非於原告簽立系爭A契約時，即提供土地附近現況圖、套繪圖予原告。再者，劉信宏曾以LINE傳送土地附近現況圖、套繪圖與系爭A契約予原告一事，僅可推知劉信宏保有該等資料之電子檔案，除不足證明劉信宏持有原本，亦難率推劉信宏取得及保有此電子檔案之原因為何，仍不足認劉信宏即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 ⑺原告復主張：江啓榮係以劉信宏已破產為由，通知伊應重簽契約，伊方與江啓榮簽訂系爭B契約云云，然就上述重行簽約之緣由並未舉證證明，尤難採取。 ⑻綜上，依原告所為舉證，不足證明劉信宏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則原告以此為由，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規定，請求劉信宏賠償未依約如期完工所生遲延損害55萬2,025元，及另依民法第497條規定，請求劉信宏給付上開遲延損害中之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暨依民法第179條規定，請求劉信宏返還系爭A契約經終止後，扣除已完工項目價額計38萬5,180元之工程款231萬4,820元，皆屬無據。 ⒊原告復主張：倘劉信宏與伊間無承攬契約關係存在，劉信宏無法律上原因，受領伊匯付之154萬元，仍應返還154萬元云云，然亦為劉信宏否認。查： ⑴按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人受損害者，應返還其利益，民法第179條前段固有明文。惟按於指示給付關係中，被指示人係為履行其與指示人間之約定，始向領取人（第三人）給付，被指示人對於領取人，原無給付之目的存在。苟被指示人與指示人間之關係不存在（或不成立、無效或被撤銷、解除），被指示人應僅得向指示人請求返還其無法律上原因所受之利益。至領取人所受之利益，原係本於指示人而非被指示人之給付，即被指示人與第三人間尚無給付關係存在，自無從成立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最高法院105年度台上字第633號判決意旨參照）。 ⑵原告並未舉證證明劉信宏為系爭A契約之實質當事人，悉經認定如前。而原告經劉信宏告知將由江啓榮與原告接洽聯繫、辦理會勘後，即僅與江啓榮聯繫系爭工程施作與工程款給付事宜，此觀原告所提LINE對話紀錄即明（見本院卷一第103 至108頁），堪認原告係為履行系爭A契約，因而依江啓榮之指示將該契約所定工程款匯入系爭帳戶，則揆諸前揭說明，原告與劉信宏間自無直接給付關係存在。是原告依民法第179條規定請求劉信宏返還154萬元，亦屬無據。 ⒋從而，原告先位之訴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第497條、第179條規定，請求劉信宏給付286萬6,845元，為無理由，不應准許。㈡原告備位之訴請求江啓榮給付168萬2,290元，為有理由。逾此範圍之請求，則無理由： ⒈原告得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規定，請求江啓榮賠償自109年10 月1日起至110年5月27日止之租金計3萬3,845元，及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計52萬7,470元： ⑴按給付有確定期限者，債務人自期限屆滿時起，負遲延責任；債務人遲延者，債權人得請求其賠償因遲延而生之損害，民法第229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定有明文。 ⑵原告主張其與江啓榮於109年5月5日簽立系爭B契約，約定由江啓榮承攬系爭工程，工程總價款、付款方式、工程期限均與系爭A契約相同等情，有上載系爭A契約、系爭B契約可稽，足見江啓榮依系爭B契約約定，應於109年9月30日前完成系爭工程。次原告主張江啓榮於失聯前，就系爭房屋之整建工程，僅完成廚房、神明廳之改建與拆除內部房間，及施作系爭房屋之室內水泥漆、外牆防水漆、室內天花板、鋁門、鋁窗、地板等項目，就新建工程則全未施作乙節，業據提出旭凰公司報價單（見本院卷一第121頁）、現場照片（見本院卷一第123至133頁）、設計圖（見本院卷一第315至365頁）、完工示意圖（見本院卷一第135頁）為證，堪認江啓榮確未依限完成系爭工程。再細繹前揭現場照片、設計圖及完工示意圖，可認系爭房屋內雖設有一室內房間，惟該房間未經改建完成而無法居住，而新建工程原經規劃設置1個客廳、2個房間並配有衛浴，然因全未施作，亦無從居住，可信原告因江啓榮遲延完工，致無法自109年10月1日起居住使用系爭工程所應完成之房屋，自得請求因不能使用收益該房屋所受之損害。 ⑶關於原告請求之各項遲延損害金額得否准許： ①原告主張其因江啓榮未依約如期全部完工，致須在外租屋而與訴外人顧寶茹簽立租賃契約，租賃期限自109年8月27日起至110年5月27日止，每月租金4,300元乙節，業據提出租賃契約為證（見本院卷一第153至155頁）。而原告已先後於109年10月12日、同年12月24日、110年3月13日、同年5月31日，依序匯款1萬3,500元、9,000元、1萬8,000元、2,212元予顧寶茹，亦有彰化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彰化銀行）新臺幣交易明細列印資料可憑（見本院卷一第209至211頁）。是原告請求江啓榮賠償自109年10月1日起至110年5月27日止，按每月租金4,300元計算之租金計3萬3,845元（計算式：4,300×7＋4,300×27/31＝33,845，小數點下四捨五入，下均同），即屬有據。逾此範圍之租金請求，則乏所憑。 ②原告主張其因無衛浴設備可用及為避免持續支出租金，遂委託訴外人頂強新材料工程有限公司（下稱頂強新公司）搭建簡易組合屋，支出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等情，亦據提出組合屋照片（見本院卷一第157至158頁）、收款進度表（見本院卷一第159頁）、統一發票（見本院卷一第213至215頁）、網路跨行轉帳列印紀錄（見本院卷一第217頁）、彰化銀行新臺幣交易明細列印資料（見本院卷一第219頁）、匯款申請書（見本院卷一第221至225頁）為佐。觀之上開組合屋照片，可知該組合屋為鐵皮材質，內部空間僅有一居室及一廁所，面積非大，應僅足供臨時居住。衡以系爭工程遲未完工，且江啓榮業已失聯，致原告難以預期究須在外租屋至何時，堪認原告因組建前述組合屋暫為居住所支出之費用，當屬因江啓榮遲延完工而生之損害，則原告即得請求此部分費用。又前揭組合屋於110年4月28日即經搭建完成，雖為原告自陳在案（見本院卷一第199頁）。惟原告與顧寶茹間之租賃契約為定期租賃契約；繹之該租賃契約內容（見本院卷一第153至155頁），亦未約定原告得於租期屆滿前單方面終止租約，則原告本即應支付租金至租期屆滿時為止，不因組合屋何時搭建完成而異，自難認原告請求租屋租金與組合屋搭建費用為重複請求，附此敘明。是原告請求江啓榮賠償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亦屬有據。 ③原告主張：伊為清除系爭工程已完成部分之廢棄物、刈除鄰地雜草以搭建組合屋及清除系爭房屋旁原有雜物、雞舍與種菜用之保力龍盒，自行雇用阿拉丁公司進行廢棄物清運，因而支出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應得請求江啓榮賠償云云。查： 原告曾委聘阿拉丁公司至系爭工程之現場進行廢棄物清運，因而支出廢棄物清運費用2萬4,000元乙節，有LINE對話紀錄（見本院卷一第147、227至229頁）、廢棄物清運前後之現場照片（見本院卷一第141至145頁）、存摺內頁明細（見本院卷一第231頁）、收據（見本院卷一第149頁）可稽。細繹上開現場照片內容，固可知系爭房屋前方原經堆有大量地上物經拆除後之磚石殘骸，於廢棄物清運後該等磚石殘骸即經淨空。而觀之前載LINE對話紀錄，雖亦可認阿拉丁公司共派遣4台卡車至現場清運，前3台皆為清運磚石殘餘，第4台則係載運原告家屬要求應一併清運之系爭房屋旁雜草與物品。然按民法第231條第1項規定所謂損害，係指因債務人遲延而生之損害，並非原來之給付或原來給付之替補賠償。縱令阿拉丁公司所清運之上述磚石殘餘，確為系爭工程已完成部分之廢棄物，且拆除後相關磚石殘骸之清運為系爭工程工作內容之一部，惟原告請求此部分之廢棄物清運費用，核係主張因江啓榮未履行原來給付義務，致原告另覓他人代為履行所生替補賠償，並非因遲延而生之損害，自不得依民法第231 條第1項規定請求賠償。又阿拉丁公司所派遣之第4台卡車，乃係載運原告家屬要求應一併清運之系爭房屋旁雜草與物品，本非清運系爭工程之廢棄物。原告雖主張：伊係因江啓榮未在工程預定地進行新建工程，致該地荒廢而生雜草，僅得刈除鄰地雜草以利搭建組合屋云云（見本院卷一第206頁），然就此並未舉證以實其說，且酌以阿拉丁公司早於109年6月5日即至現場清運，此觀前載LINE對話紀錄即明（見本院卷一第147、227至229頁），而原告迨至110年3月間始委託頂強新公司搭建組合屋，業據原告自陳明確（見本院卷一第85頁），足見阿拉丁公司至現場清運時，距原告委託他人搭蓋組合屋之日已有近9月之久，亦難認原告係因江啓榮遲延，為刈除雜草以利搭蓋組合屋而支出此部分清運費用。是原告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規定，請求被告賠償廢棄物清運費用損害2萬4,000元，容乏所憑。 ⑷又民法第227條所謂之不完全給付，係指債務人提出之給付，不合債之本旨而言，其型態有瑕疵給付及加害給付兩種。是以構成不完全給付之要件，須債務人已為給付，僅所提出之給付與債之本旨不相符合，若債務人未為給付，雖可能構成給付不能、給付拒絕或給付遲延，惟均非屬不完全給付之範疇（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2461號判決意旨參照）。江啓榮並未完成系爭工程，嗣亦已失去聯繫，足見其並未將已完成之工作交付原告而對原告為給付，揆之前揭說明，自與不完全給付有間。是原告援引民法第227條第1項規定為請求權基礎，尚有誤會，然不影響其本件得請求之損害金額。 ⑸綜上，原告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規定，請求江啓榮賠償自109 年10月1日起至110年5月27日止之租金計3萬3,845元，及組合屋搭建費用49萬3,625元，計52萬7,470元（計算式：33,845＋493,625＝527,470），為有理由。逾此部分之請求，不應准許。 ⒉原告不得依民法第502條第1項規定，請求江啓榮賠償遲延損害：按因可歸責於承攬人之事由，致工作逾約定期限始完成，或未定期限而逾相當時期始完成者，定作人得請求減少報酬或請求賠償因遲延而生之損害，民法第502條第1項定有明文。由是可知，上開規定僅適用於承攬人已完成工作，惟逾約定期限，或未定期限而逾相當時期始完成。系爭工程迄今仍未完工，業經原告自承明確，則揆之前揭說明，原告依民法第502條第1項規定請求江啓榮負損害賠償責任，即乏所據。 ⒊原告不得依民法第497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廢棄物清運費用： ⑴按工作進行中，因承攬人之過失，顯可預見工作有瑕疵或有其他違反契約之情事者，定作人得定相當期限，請求承攬人改善其工作或依約履行。承攬人不於前項期限內，依照改善或履行者，定作人得使第三人改善或繼續其工作，其危險及費用，均由承攬人負擔，民法第497條定有明文。是定作人依上開規定請求承攬人負擔第三人改善或繼續工作之費用，應以其已定相當期限請求承攬人改善或履行為前提。 ⑵原告雖主張：伊曾於工作進行中，嘗試聯繫江啓榮請求清運廢棄物，然江啓榮均避不見面，致伊僅得使阿拉丁公司進行廢棄物清運而支出費用2萬4,000元云云。然阿拉丁公司所派遣之第4台卡車，乃係載運原告家屬要求應一併清運之系爭房屋旁雜草與物品，並非清運系爭工程之廢棄物，業經認定如前。而縱令阿拉丁公司以3台卡車清運之上述磚石殘餘，確為系爭工程已完成部分之廢棄物，經本院詢問原告有無定相當期限請求江啓榮清運，暨係於何時、以何方式請求（見本院卷一第199頁），原告僅陳以：伊曾多次企圖聯絡江啓榮，然江啓榮皆避不見面，LINE亦已讀不回云云（見本院卷一第312頁），並未提出LINE對話紀錄等相關事證，證明確已定相當期限催告江啓榮清運。則原告依民法第497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廢棄物清運費用，亦屬無據。 ⒋原告得依民法第179條規定，請求江啓榮返還溢付之承攬報酬 115萬4,820元： ⑴按工作未完成前，定作人得隨時終止契約；無法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人受損害者，應返還其利益。雖有法律上之原因，而其後已不存在者，亦同，民法第511條前段、第179條各有明文。次按承攬契約之終止，僅使契約自終止之時起向將來消滅，並無溯及效力，定作人固仍應就契約終止前承攬人已完成工作部分給付報酬，惟定作人於契約終止前如已超付承攬人完成工作所得受領之報酬，於契約終止後，承攬人就該超額報酬受有利益之原因即失其存在，定作人非不得依不當得利規定請求返還之（最高法院108年度台上字第2168號判決意旨參照）。 ⑵系爭工程迄今仍未完工，已如前述。而原告業以111年3月21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狀對江啓榮為終止系爭B契約之意思表示，經本院公示送達該書狀予江啓榮，有上開書狀（見本院卷一第313頁）、本院公示送達公告、公示送達證書、司法院全球資訊網公示送達公告列印資料（見本院卷一第383至387頁）可憑。則系爭B契約自已經原告合法終止。 ⑶原告主張其除以匯款至系爭帳戶之方式交付工程款計154萬元外，另有交付工程款現金計116萬元予江啓榮，故已交付系爭B契約之全數工程款予江啓榮等語。查： ①原告既為履行系爭A契約，因而依江啓榮之指示將該契約之工程款計154萬元匯入系爭帳戶，嗣又於109年5月5日，以江啓榮為契約當事人簽立系爭B契約，約定由江啓榮承攬系爭工程，工程總價款、付款方式、工程期限均與系爭A契約相同，堪認原告與江啓榮當有約定以原告前已匯款之154萬元，充作系爭B契約工程款之一部。是原告主張其以匯款至系爭帳戶之方式交付工程款計154萬元予江啓榮等語，應值採信。 ②原告主張其另有交付工程款現金計116萬元予江啓榮云云，雖提出原告設在臺灣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斗六分公司（下稱臺銀斗六分行）帳號000000000000號帳戶、訴外人即原告之姐吳麗櫻設在新光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帳號0000000000000號帳戶之存摺內頁明細（見本院卷一第243至247頁，卷二第97至101頁）、原告與江啓榮間108年11月15日、同年12月3日、109年2月3日LINE對話紀錄（見本院卷一第233至241頁）為據。然觀諸上開存摺內頁明細，僅可知原告分別於108年11月15日、同年12月3日、109年2月3日，自其銀行帳戶以現金提領30萬元、58萬元、30萬元之事實，不足認定提領目的為何。而細繹前載對話紀錄，亦僅可認原告於108年11月15 日與江啓榮相約會面，並於同日傳送其匯款51萬元至系爭帳戶之單據予江啓榮；江啓榮於同年12月3日，傳送報價單據予原告，並與原告於同日下午12時4分許通話，原告復詢問江啓榮垃圾清運事宜；暨原告與江啓榮於109年2月3日，相約在臺銀斗六分行會面之事實，仍難推謂原告於各該日期取款後，確有將所提領之現金交予江啓榮。此外，原告復未提出其他證據，證明其確有交付現金116萬元予江啓榮，則原告主張其有交付工程款現金116萬元予江啓榮云云，即非可取。 ③是以，原告就系爭B契約，已交付江啓榮之工程款為154萬元，應堪認定。 ⑷原告主張系爭工程已完工項目之價額為38萬5,180元等語。查經本院囑託臺中市室內設計裝修商業同業公會（下稱臺中室內裝修公會）鑑定系爭工程中，已完成之系爭房屋廚房、神明廳改建施工費用（含拆除原裝潢、設備、家具之拆除費用及垃圾清運費用），及系爭房屋內部房間業經施作項目施工費用（含拆除原裝潢、設備、家具之拆除費用及垃圾清運費用）之合理市價，據覆：經鑑定人至現場鑑識已完成工項之工作物，及參照照片或兩造陳述，依工程專業實務經驗推斷所拆除之原裝潢、設備、家具及因拆除衍生之廢棄物清運情形，系爭房屋神明廳、廚房、內部房間已完成工項之施作金額各為6萬2,914元、23萬485元、7萬1,739元，舊建築物內原有木作拆除後廢棄物清理清運費用為1萬7,500元，有臺中室內裝修公會112年4月6日中室內立字第11204026號函檢送之鑑定報告書可稽（見本院卷二第183至225頁）。上開費用合計38萬2,638元（計算式：62,914＋230,485＋71,739＋17,50 0＝382,638），未逾原告所主張系爭工程已完工項目之價額，堪認原告主張系爭工程已完工項目之價額為38萬5,180元等語，應值採信。 ⑸據此，江啓榮於系爭B契約經終止前，就已完成工作所得受領之承攬報酬應為38萬5,180元，則其於系爭B契約終止後，就原告超付之承攬報酬計115萬4,820元（計算式：1,540,000－ 385,180＝1,154,820），即屬無法律上原因而受利益，致原告受有損害。是原告依民法第179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115萬4,820元，即屬有據。 ⒌綜上，原告備位之訴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第179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168萬2,290元（計算式：527,470＋1,154,820＝ 1,682,290），為有理由。逾此部分之請求，則不應准許。四、從而，原告先位之訴依民法第227條第1項、第231條第1項、第502條第1項、第497條、第179條規定，請求劉信宏給付286萬6,845元，及自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備位之訴依民法第231條第1項、第179條規定，請求江啓榮給付168萬2,290元，及自110年12月20日民事變更訴之聲明暨聲請調查證據狀繕本送達翌日即110年12月29日（本院公示送達公告、公示送達證書、司法院全球資訊網公示送達公告列印資料見本院卷一第169 至173頁）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範圍之請求，則無理由，應予駁回。五、原告陳明願供擔保，聲請宣告假執行，經核就原告勝訴部分，於法並無不合，爰酌定相當之擔保金額宣告之。至原告其餘假執行之聲請，因訴之駁回而失所依附，不予准許。六、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提證據，經本院審酌後，認於判決結果均不生影響，爰不一一予以論駁贅述。七、據上論結，原告先位之訴為無理由，備位之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385條第1項前段、第79條、第85條第1項後段、第390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112 　年　　 6　　月　　30　　日民事第二庭法官李佳芳正本係照原本作成。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中　　華　　民　　國　　112 　年　　6 　　月　　30　　日書記官顏偉林

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10年度建字第124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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