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 臺中分院109年度上更一字第210號

• 裁判案由: 偽造有價證券
• 案件類型: 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高等法院 臺中分院
• 裁判日期: 109 年 09 月 23 日
• 當事人: 鄭順福

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刑事判決
109年度上更一字第210號上 訴 人
即 被 告 鄭順福

選任辯護人 練家雄律師
陳鴻謀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偽造有價證券案件，不服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06年
度訴字第92號，中華民國107年7月26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104年度偵字第29015號），提起上訴，經最高法院發回更審，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關於鄭順福偽造有價證券部分撤銷。
鄭順福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
㈠被告鄭順福與李○○於民國103年1月初，受鄭順福之友人葉○○
所託，一同前往葉○○先前所經營，址設臺中市○○區○○路00號
之「○○彩券行」清理環境。因為葉○○沒有再抽到彩券經營權
，故彩券行已於102年12月31日結束，當時店內有葉○○欲拋
棄之鐵櫃及辦公桌等物，由鄭順福與李○○搬走使用。嗣因鄭
順福與李○○將該等鐵櫃及辦公桌搬至臺中市○○區○○路○段000
號之0，李○○所經營之「○○有限公司」內（下稱○○公司）後
，李○○發現鐵櫃中遺有葉○○所申辦之金融卡1張及第一商業
銀行沙鹿分行之空白支票本1本（內含47紙空白支票），竟
基於與鄭順福共同侵占離本人所持有之物之犯意聯絡，將前揭葉○○支票侵占入己（鄭順福涉嫌侵占部分業經本院107年
度上訴字第1612號判決無罪確定）。李○○並將金融卡丟棄在
不詳地點。李○○取得上述支票本後，萌生使用該等支票之歹
念，明知該等支票未經葉○○授權使用，竟前往臺中市沙鹿區
某不詳之刻印店，委請不知情之刻印店人員偽刻「葉○○」名
義之印章1枚後，預備作為簽發支票所用（李○○侵占離本人
持有物罪，經另案處罰金新臺幣一萬元確定）。
㈡鄭順福先前經營「○○茶葉商行」倒閉，積欠鄭○○新臺幣（下
同）3百餘萬元菸酒貨款，無力還款。債主鄭○○知道鄭順福
平日在李○○經營之○○公司出入，故於103年農曆年節（按103
年農曆除夕及春節假期為1月30日至2月4日）前某日，來到
李○○經營之○○公司，找鄭順福討債，從白天留到夜晚，討不
到錢就不肯走。李○○與鄭順福見無法打發鄭○○，遂由鄭順福
與李○○形成共同犯意聯絡，由李○○從抽屜裡拿出上述葉○○空
白支票及偽刻之印章，李○○與鄭順福在旁邊討論日期金額，
李○○在其所保管之上述支票中之7紙空白支票上，加蓋偽刻
葉○○之印章於發票人欄，由李○○分別填載發票日期及票據金
額等票據上應記載事項後，偽造7張票據金額合計共約83萬
元（7張空白支票偽造填載面額分別為2張10萬元、2張12萬
元、3張13萬元，總金額83萬元，各支票上面有填載「支票
」、「憑票即付」、「票面金額」、「發票日」、「葉○○印
章」等票據絕對必要記載項目，而以葉○○為發票名義人，下
合稱本案支票）之有價證券完竣，交付鄭○○，足以生損害於
葉○○本人及票據流通之信用性。鄭○○於取得該等支票後，隨
即離開○○公司（李○○所犯偽造有價證券罪，經另案判決有期
徒刑3年6月確定）。
㈢因認被告鄭順福涉犯刑法第28條、同法第201條第1項之共同偽造有價證券罪嫌等語。
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項、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次按認定不利於被
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被告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更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參考最高法院30年上字第816號判決）。又認定犯罪事實所
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然而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即無從為有罪之認定；刑事訴訟法上所謂認定犯罪事實之證據，係指足以認定被告確有犯罪行為之積極證據而言，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以為裁判基礎（參考最高法院76年台上字第4986號、29年上字第3105號、40年台上字第86號判決意旨）。又認定犯罪事實應依證據，為刑事訴訟法所明定，故被告否認犯罪事實所持之辯解，縱屬不能成立，仍非有積極證據足以證明其犯罪行為，不能遽為有罪之認定（參考最高法院30年上字第1831號判決意旨）。另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告訴人之指訴，既係以使被告受有罪之判決為目的，從而，不得以告訴人之指訴作為認定被告犯罪事實之主要證據，仍應調查其他必要之證據，以察與事實是否相符。被害人之陳述如無瑕疵，且就其他方面調查又與事實相符，固足採為科刑之基礎，倘其陳述尚有瑕疵，則在究明前，自難遽採為被告有罪之根據（參考最高法院61年台上字第3099號判決意旨）。再按刑事訴訟法第161條第1項規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指出證明之方法。」，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倘其所提出之證據，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無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參考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號判決意旨）。又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
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有罪之判決書應於理由內記載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其認定之理由。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及第310條第1款分別定有明文。而犯罪事實之認定，係據以確定具體的刑罰權之基礎，自須經嚴格之證明，故其所憑之證據不僅應具有證據能力，且須經合法之調查程序，否則即不得作為有罪認定之依據。倘法院審理之結果，認為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而為無罪之諭知，即無前揭第154
條第2項所謂「應依證據認定」之犯罪事實之存在。因此，
同法第308條前段規定，無罪之判決書只須記載主文及理由
。而其理由之論敘，僅須與卷存證據資料相符，且與經驗法則、論理法則無違即可，所使用之證據亦不以具有證據能力者為限，即使不具證據能力之傳聞證據，亦非不得資為彈劾證據使用。故無罪之判決書，就傳聞證據是否例外具有證據能力，本無須於理由內論敘說明（參考最高法院100年度台
上字第2980號判決意旨）。
三、本件公訴意旨認被告鄭順福涉犯刑法第28條、同法第201條
第1項共同偽造有價證券罪嫌，係以證人李○○、鄭○○之證述
為其論據，訊據被告堅決否認有偽造有價證券犯行，並以伊積欠鄭○○菸酒買賣貨款200多萬元，伊在○○公司有看到李○○
、鄭○○2人，但不知道他們在作什麼，伊看到鄭○○來討債，
就走了。不知李○○當時是否在開票，當時伊與李○○已經拆夥
了，李○○自己自立門戶，但公司還在原地。○○公司的登記負
責人是李○○，房子也是李○○租的，李○○對伊懷恨在心，始虛
構伊開7張支票云云。
四、經查：
㈠按共同被告不利於己之陳述，固得採為其他共同被告犯罪之證據，惟此項不利之陳述，須無瑕疵可指，而就其他方面調查，又與事實相符，始得採為其他共同被告犯罪事實之認定。而供（證）述前後矛盾，顯有瑕疵，復無其他證據，證明與事實相符，如無從獲得有罪之心證，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於法並無違誤。次按「共犯不利之陳述具有雙重意義，一方面為就自己犯罪事實供述之被告自白，另一方面為對於其他共犯之犯罪事實所為之證述。而於後者，基於該類供述因分散風險利益、推諉卸責等誘因所生之虛偽蓋然性，在共犯事實範圍內，除應依人證之調查方式調查外，尤須有補強證據擔保其真實性，其供述始能成為對其他被告論處共犯罪刑之證據。即使其中一名共同正犯之自白（即自己犯罪事實）已經符合補強法則之規定，而予論處罪刑，仍不得僅以該認罪被告自白之補強證據延伸作為認定否認犯罪事實之其他共犯被告有罪之依據，必須另以其他證據資為補強。而此之所謂補強證據，指除該共同正犯不利於其他正犯之陳述外，另有其他足以證明所述其他被告共同犯罪之事實確具有相當程度真實性之證據而言。至於指證者前後供述是否相符、有無重大矛盾或違反經驗、論理法則情事、指述堅決與否及態度是否肯定，僅足為判斷其證述有否瑕疵之參考，而其與被告間之關係如何、彼此交往背景、有無重要恩怨糾葛、曾否共同實施與本案無關之其他犯罪等情，既與所述其他被告參與該共同犯罪之真實性判斷無涉，自不能以之作為所述其他被告共同犯罪事實之補強證據。」（參考最高法院107年度台
上字第2064號、第3786號判決意旨）。
㈡稽諸卷內資料，本案源由係因證人李○○侵占葉○○所有支票本
（內含47張空白支票），並交予林○○（林○○經本院107年度
上訴字第1612號判決無罪確定）以「葉○○」名義偽造另紙支
票（面額新臺幣11萬7千元，並非本案支票），持交不知情
之顏○○，再持向不知情之林○借款，因該紙支票業經葉○○申
報遺失，而於提示時經行員報警處理，始經檢察官發動偵查查獲（李○○犯侵占離本人持有物、偽造有價證券等罪部分，
均經另案判刑確定）。
㈢證人李○○固於偵查中具結陳稱：「（問：你開這七張票時，
票面金額是誰告訴你？）鄭順福。」等語（見偵字第29015
號卷第175頁）；於原審審理詰問時證稱：「（問：金額怎
麼開？）一張差不多幾十萬元。」、「（問：是誰叫你開這些金額？）鄭順福在旁邊，鄭順福叫我開這個金額。」、「（問：既然都已經講好了，鄭順福有無跟你說每張支票要開多少金額？）沒有，那是當場在開票時鄭順福跟我說的。」、「（問：所以你在開票時，依照你剛才所述，上面的金額及日期都是鄭順福告訴你的？）對。」、「（問：鄭○○有無
問這票是如何來的？他有無看票？）沒有。」、「（問：這七張票的金額、日期誰叫你怎麼開的時候，你拿出來，是他自己開，還是你開的？）我開的，他講的。」、「（問：跟你講那七張支票要怎麼開，內容怎麼開，是鄭順福跟你講的，或是鄭○○跟你講的？）是鄭順福他們二個人在那邊商量時
間及日期。」、「（問：是否他們二人商量好時間、金額，講好了才叫你寫？）是。」、「（問：是誰叫你寫的？）鄭順福。」、「（問：是否他們二人有在那邊商量好，鄭順福才叫你怎麼寫？）是。因為鄭○○根本不知道這些票。」（見
原審卷第125頁、第316至318頁）。然而，證人鄭○○於偵訊
時則稱：「鄭順福欠我錢，李○○開票給我，並且表示在票到
期之前會把欠我的錢還給我…」、「（問：開票時，你有無親眼看到李○○把票寫好交給你的過程？）李○○有問我每一張
票大概多少錢，總共開了七張…」（見偵緝字第285號卷第13
0至131頁）；並於原審審理時證稱：「（問：你有看到他自己蓋章自己簽名？）李○○拿七張空白支票出來，問我要先付
多少錢」、「（問:金額是他自己開的，你沒有跟他說要開
多少？）對，金額是他開的」、「（問：李○○說開立本案系
爭七張支票當時你和李○○、鄭順福都有在場，而且上面簽的
金額及日期都是鄭順福告訴李○○要怎麼寫的，有何意見？）
不是，是李○○問我支票要開幾張、要怎麼開，我告訴他哪時
候能付多少就開多少錢，他有問我，我這樣跟他講而已」、「（問：後來有無等到鄭順福？）開完給我時因為已經很晚了，我要回嘉義，我要走的時候就看見鄭順福回來晃一下，我有跟他打照面，但鄭順福看到我就開始跑了，他以為我那麼晚大概回去了」、「（問：因此是你們三個人都在場，沒有錯？）我跟李○○在場，但是鄭順福是我要走開的時候有看
到他而已」（見原審卷第142至145頁）。據上，證人鄭○○無
論於偵訊或原審審理期間，均證稱李○○簽發本案支票時，被
告並未在場，其未與被告有任何接觸。而證人李○○卻證稱被
告在場且係由被告指示其票面簽發若干金額。鄭○○與李○○二
人供（證）述不一，且內容嚴重歧異。倘若李○○前開所述為
真，則既然被告與債主鄭○○已談妥處理方式，被告何以見到
鄭○○後還要逃跑？足見證人李○○上開所述顯然悖於常情，復
稽諸被告於本院前審已經主張其與李○○夙有怨隙，謂李○○有
挾怨報復之動機，並聲請傳喚證人紀○○到庭作證（見本院前
審卷1第217頁）；證人紀○○亦到庭證述：李○○與被告確曾因
帳目問題發生口角，更持尖刀刺傷被告等語（見本院前審卷1第292、293頁）；李○○亦坦認伊曾與被告發生爭執，僅否
認有持尖刀刺傷被告乙節（見本院前審卷1第312頁），是被告與李○○確有夙怨，尚難單憑李○○上開所為顯有瑕疵之供述
，逕認被告有共同偽造有價證券犯行。
㈣被害人葉○○傳送予被告鄭順福之簡訊內容「2014年2月12日謝
謝你的關心，在你好心告知的隔天我那粗心大意的先生已去銀行辦妥，也希望不會影響到你們的友誼。順祝新年快樂！發大財！」（見偵字第21436號卷第107頁），對照卷內由被害人之夫余○○於103年1月20日代辦填寫之遺失票據申報書，
可知被告鄭順福係於103年1月19日通知被害人葉○○支票遺失
，衡諸常情，被告鄭順福豈會在促請被害人儘快掛失止付後，再行共同偽造支票，而自陷於一經提示即遭發現犯行之風險？若被告鄭順福確為偽造支票之共同正犯，卻事前傳簡訊提醒被害人盡快掛失止付，豈非增加犯行遭發現之風險？又若謂被告鄭順福係因事後後悔、為防止損害擴大故而事後通知，然依李○○、鄭○○之供述，鄭○○斯時已返還本案支票並被
撕毀，而無遭提示之風險，被告鄭順福自無防免風險擴大之必要。況被害人於本院審理時亦到庭陳稱：「被告是好人，請還他清白，他莫名其妙被捲入這個案子，他很好心要我掛失止付、到警局報案，是他告訴我這麼做的。票是被李○○拿
走。希望法官還被告清白。當初我開彩券行的時候，李○○來
消費，我就覺得他不實在。」等語（見本院卷第139頁）。
其陳述亦有利於被告，據此，由被告主動通知被害人之積極作為可知，堪認被告有參與偽造有價證券犯行云云實大有疑義。
五、綜上所述，本案李○○、鄭○○所為不利於被告之供述，核與客
觀事實多有齟齬或不符之處，實非無瑕疵可指，本院認被告上揭辯解，並非全然不可採信，而檢察官所舉證據，尚無法積極直接證明被告確有共同偽造有價證券犯行；此外，查無其他積極明確證據，足資認定被告有檢察官所指之上揭罪行；本件既存有合理懷疑，致本院無法形成被告有罪之確切心證，自屬不能證明被告犯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原審法院疏未詳予審酌有利被告之證據，遽認被告有與李○○共同偽
造本案支票，而犯共同偽造有價證券罪，自有未當。被告上訴否認犯行，指摘原判決不當，非無理由，應由本院將原判決關於被告偽造有價證券部分撤銷，並為被告無罪之諭知。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第364條、第301條第1項前段，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陳東泰提起公訴，檢察官姚玎霖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9 　　月　　23　　日刑事第九庭 審判長法 官 紀文勝
法 官 賴妙雲
法 官 姚勳昌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二十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二十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溫尹明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9 　　月　　23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