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高等行政法院 高等庭(含改制前臺北高等行政法院)111年度簡上字第171號

• 裁判案由: 都市計畫法
• 案件類型: 行政
• 審判法院: 臺北高等行政法院 高等庭(含改制前臺北高等行政法院)
• 裁判日期: 112 年 07 月 31 日
• 當事人: 臺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王玉芬、張家祥

臺北高等行政法院判決
111年度簡上字第171號上 訴 人 臺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
代 表 人 王玉芬（局長）
訴訟代理人 張藏文律師
被 上訴 人 張家祥上列當事人間都市計畫法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1年8月25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11年度簡字第68號行政訴訟判決，提起上
訴，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判決廢棄。
廢棄部分關於罰鍰部分發回臺灣臺北地方法院行政訴訟庭。
事實及理由
一、程序事項：本件上訴人之代表人於訴訟進行中由黃一平變更為王玉芬，業據新任代表人具狀聲明承受訴訟（見本院卷第327-328頁），核無不合，應予准許。
二、事實概要：緣臺北市○○區○○街000號0樓建築物（下稱系爭建
物）位於都市計畫第4種商業區，該使用分區內以建築商場
（店）及供商業使用之建築物為主，不得為有礙商業之便利、發展或妨礙公共安全、衛生之使用。民國110年8月24日，臺北市政府警察局萬華分局（下稱為萬華分局）持本院核發之搜索票，對設在系爭建物、由被上訴人登記為負責人之「星光男女時尚館」進行搜索，當場查獲有成年女子及男客從事俗稱「半套」（按摩性器官至射精）之性交易行為，乃查報系爭建物為「正俗專案」列管執行對象，並移送上訴人處理。上訴人審認被上訴人違規使用系爭建物為性交易場所，違反都市計畫法第35條、臺北市都市計畫施行自治條例第10條之1、及臺北市土地使用分區管制自治條例第24條等規定
，遂依都市計畫法第79條第1項前段規定，以110年12月1日
北市都築字第11031040441號裁處書（以下稱為原處分），
裁處被上訴人罰鍰新臺幣（下同）20萬元、並勒令被上訴人停止違規使用。被上訴人不服，經臺北市政府中華民國111
年2月15日府訴二字第1106109092號訴願決定駁回，被上訴
人仍表不服，於111年4月8日提起行政訴訟，經臺灣臺北地
方法院以111年度簡字第68號行政訴訟判決（下稱原判決）
撤銷訴願決定及原處分，上訴人不服，遂提起本件上訴。
三、被上訴人起訴主張及訴之聲明、上訴人於原審之答辯及聲明、原審判決認定之事實及理由，均引用原判決所載。
四、上訴人上訴主張略以：
（一）原判決違反處分權主義，已屬訴外裁判：本件被上訴人於提起原審訴訟時，其起訴狀表示：「申請事項申請撤銷裁處書上20萬元處分」；此經比對原判決所載內容：「主文訴願決定及原處分均撤銷。……三、本件原告主張：……（三
）……聲明求為判決撤銷訴願決定及原處分關於罰鍰部分……
六、綜上論結……原告起訴請求撤銷訴願決定及原處分關於
罰鍰部分，為有理由，應予准許」細究原處分之規制內涵，可知包括20萬元罰鍰及勒令停止違規使用二部分。依上所述，本件被上訴人於提起原審訴訟時，既僅請求撤銷原處分關於20萬元罰鍰部分，則原判決依行政訴訟法第218
條準用民事訴訟法第388條規定，當不得就被上訴人於提
起原審訴訟時，所未聲明不服部分加以審理及判決；況原判決就此部分亦已明確確認，其不服之標的僅原處分關於20萬元罰鍰部分，又其於判決之末並再予重申，則其判決主文即有違誤，甚為明確。
（二）原判決就撤銷訴訟之違法判斷基準時未有敘明，且係課予上訴人期待不可能之負擔：
1、查本件原判決主要據以撤銷之理由在於：「……（1)經查，
原告於警詢及偵訊中，始終堅詞否認有經營星光男女時尚館之行為，辯稱只是借名給陳聰銘擔任名義負責人等語（110年10月17日警詢筆錄，原處分卷第91頁至第97頁；110年11月23日偵訊筆錄，臺北地檢署111年度偵字第32076號卷，第231頁至第233頁）訴外人陳聰銘於警詢及檢察官初訊時，固否認係為同址『星光養生館』實際負責人（臺北地
檢署前揭案卷，第201頁至第205頁、第257頁），惟嗣後
陳稱『……（後改稱）沒有店長，是店裡師傅說簡門開可以
上班，既然我的人頭（應指本件原告）咬我出來，我也認了，我現在沒做了，我知道是違法的。』等語（前揭案卷第257頁）。檢察官乃另行分案對陳聰銘進行偵查並聲請
簡易判決處刑，陳聰銘於該案（111年度偵字第169號）偵訊及法院審理中，則對經營星光養生館之事實均坦承不諱，本院刑事庭遂以111年度簡字第1140號刑事簡易判決判
處陳聰銘有期徒刑6月，此據本院依職權調閱陳聰銘所涉
妨害風化刑事案卷查明屬實。（2)萬華分局執行搜索時，當場查獲之櫃臺人員簡門開於警詢中雖陳稱係由『張老闆』
雇用，並指認原告即為『張老闆』（原處分卷第140頁），
然對照簡門開於警詢中所述『（問：你是何人招募來該址工作的？有無年籍資料可提供？）我是自己來應徵的。我都叫他張老闆。』，前後語意似為『張老闆』應徵招募，惟
嗣於偵訊中則稱『……我疫情後的8月1日開始工作，我直接
進去應徵，他們門口有貼應徵櫃臺。』、『（問：何人幫你
應徵？）一個女的，我不知道名字。』（前揭偵查案卷，第255頁），前後陳述已有扞格。再酌以檢察官當庭勘驗
簡門開手機Line對話紀錄，顯示與訴外人陳聰銘有3通語
音通話，而陳聰銘手機之勘驗結果，則有其於110年4月5
日發訊息向簡門開告知『今天鑰匙留在樓梯口，明天有人要修冷氣』、4月24日告知『今天擴大臨檢』、6月9日要簡門
開過來薪水等內容（前揭偵查案卷第256頁、第257頁），可認為陳聰銘對簡門開所為之營運指示，本院認為簡門開於警詢、偵訊中指稱原告為星光養生館實際負責人云云，應為迴護訴外人陳聰銘之詞，不予採信。……」惟查，原判
決所提上開理由基於刑事訴訟法第245條偵查不公開之規
定，承辦檢察官並未提供予上訴人；又該檢察官對於案外人之強制處分內容，亦非上訴人所得知悉。準此，上訴人依處分當時所得之相關證據資料作成原處分，自難於事後評價其有所缺漏。
2、況且，就原判決所認上開撤銷理由，亦有以下尚待釐清之事項：
（1）就偵訊筆錄所載內容，實有違反一般通常語法之虞，而有應予再行探究之必要：原判決固稱：「……訴外人陳聰銘……
嗣後陳稱『…（後改稱）沒有店長，是店裡師傅說簡門開可
以上班，既然我的人頭(應指本件原告）咬我出來，我也
認了，我現在沒做了，我知道是違法的。』等語（前揭案卷，第257頁）。檢察官乃另行分案對陳聰銘進行偵查並
聲請簡易判決處刑，陳聰銘於該案（111年度偵字第169號）偵訊及法院審理中，則對經營星光養生館之事實均坦承不諱……」惟就上述案外人陳聰銘改口之緣由究屬如何？並
未予以指明。亦即，如何從「沒有店長，是店裡師傅說簡門開可以上班」此句陳述，接著由其提出「既然我的人頭（應指本件原告）咬我出來，我也認了，我現在沒做了，我知道是違法的。」就其語法之前後關聯，尚與一般通常語法有違，故此是否有斷章取義抑或其他情事而得出上述結果之情？均未見原判決就此有所表示；復該資料係屬偵查卷證，被上訴人實難窺知其內容，爰不得不提出本件上訴，以期釐清相關爭議問題。
（2）原判決援引案外人之供述前後不一，且就案外人間有所聯繫即認定其間為僱傭關係部分，尚有疑義容待釐清：原判決執以為案外人簡門開前後陳述不一之理由在於，本件被上訴人並非對其進行應徵或面試之人員，然此與何人為其僱主似屬二事，蓋所稱對於簡員進行面試之人，可能亦屬被上訴人之受僱人；又原判決所稱，承辦檢察官曾對簡員及陳員手機進行勘驗部分，前者至多僅能證明其二者有通聯之事實；後者部分，究其聯繫之內容而論，堪認具有通風報信之性質，而所稱「6月9日要簡門開過來薪水」縱認係屬陳員給付簡員薪資，惟為何僅於該月始有此表示？其在受稽查之前及之後，均未有相關之主張？況其間聯繫之密度，故此似未能作為陳員始為簡員之雇主之依據；再者，本件被上訴人與簡員是否有通聯紀錄或手機Line對話紀錄？並未見上開偵訊筆錄有所載明或明白否認在案。此外，縱認本件被上訴人為陳員之人頭，上開偵訊筆錄似亦就其二者間是否有通聯紀錄或手機Line對話紀錄等聯繫情形亦未有所載明。準此，以上所述，均證原判決之不備理由或理由矛盾，從而構成判決違背法令而應予廢棄之原因。（三）原處分之作成符合行政罰法第14條規定：
縱認被上訴人係案外人陳聰銘之人頭，惟就本件違規事實之成立，被上訴人實係行政罰法第14條所稱故意共同實施違反行政法上義務之行為，怠無疑義，是上訴人依被上訴人之行為情節之輕重而予以處罰，核屬符合行政罰法第14條規定之行為。詎料，原判決逕以上訴人所無從得知之檢察官偵訊筆錄所載，認定訴外人陳聰銘始係本件場所之實際負責人，姑不論上開認定違反撤銷訴訟違法判斷基準時之見解，此認定結果等同否決上訴人依行政罰法第14條規定進行處理之餘地，從而使該條規定喪失存在價值，違反該條規定之規範意旨甚屬明確，應予廢棄等語。並聲明：1、原判決廢棄。2、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駁回。3、第
一審訴訟費用及上訴審訴訟費用由被上訴人負擔。
五、本院之判斷：
（一）按民事訴訟法第388條規定：「除別有規定外，法院不得
就當事人未聲明之事項為判決。」依行政訴訟法第218條
規定，於行政訴訟準用之。查我國行政訴訟制度採行處分權主義，就具體事件是否請求法律救濟以及請求之範圍如何，取決於當事人之主觀意願。基此，行政法院須受當事人聲明之拘束，而為訴訟標的之決定，以及程序之開始或終了，不得依職權為之，逾當事人聲明所為之裁判，即有違法（最高行政法院107年度判字第59號判決參照）。本
件原處分之規制內涵，包括20萬元罰鍰及勒令停止違規使用二部分，被上訴人於原審起訴之聲明為：「……聲明求為
判決撤銷訴願決定及原處分關於罰鍰部分」（見原審判決三、本件原告主張（三），附原審卷第114頁），則原判
決主文諭知：「訴願決定及原處分均撤銷。」，關於撤銷原處分罰鍰以外之「勒令停止違規使用」部分，係屬超過被上訴人聲明請求判決事項之範圍，而構成訴外裁判，自屬違背法令。自當由本院廢棄該部分之判決，而無庸另為裁判。
（二）又原處分作成（110年12月1日）後，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32076號案件於110年12月7日偵查時，訴外人陳聰銘陳稱「沒有店長，是店裡師傅說簡門開可以上班，既然我的人頭（應指本件原告）咬我出來，我也認了，我現在沒做了，我知道是違法的。」等語（見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32076號案卷第257頁），檢察官
乃另行分案（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169號）對陳聰銘進行偵查並聲請簡易判決處刑，陳聰銘於同署111年度偵字第169號案件，於111年1月13日偵訊時，對經營星光養生館之事實坦承不諱（見同署111年度偵字第169號偵查卷第15頁），並於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11年度訴字408號案件111年5月20日於審理時認罪（見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11年度訴字408號卷第29頁），臺灣臺北地方法院刑事庭遂於111年5月30日以111年度簡字第1140號刑事簡易判決
判處陳聰銘有期徒刑6月（見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11年度簡字第1140號卷第7-9頁），於原處分作成（110年12月1日
）後，有新證據可認定陳聰銘才是星光養生館之實際負責人（並非本件違規事實於原處分作成後有所改變），原處分認定原告為星光養生館之負責人，而據以裁罰，固有違誤。惟【「行政法院應依職權調查事實關係，不受當事人主張之拘束。」「行政法院於撤銷訴訟，應依職權調查證據；……」「行政法院為裁判時，應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
證據之結果，依論理及經驗法則判斷事實之真偽。……」行
政訴訟法第125條第1項、第133條前段及第189條第1項分
別定有明文。可知，我國行政訴訟第一審採事實審及言詞審理，有關裁判前提之事實，高等行政法院應負有義務本於職權調查證據，並依調查證據之結果，斟酌全辯論意旨，認定事實，不受當事人主張之拘束】（最高行政法院107年度判字第59號判決參照），又依行政罰法第3條規定，自然人及法人各別獨立為行政法上權利義務之主體，倘自然人及法人間，數人基於故意，共同實施違反行政法上義務行為，依行政罰法第14條第1項規定，應依其行為情節
之輕重，分別處罰。
（三）本件經檢察官訊據陳聰銘稱「是張家祥自己要當人頭，不是我要他當人頭」、原告於偵查時供稱「（問：你當負責人有無好處？）之前談1個月5千。」（見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32076號案卷第257頁），則被上訴人
係自願要當星光養生館之名義負責人，並收受每月新臺幣5千元之報酬，被上訴人是否基於故意，與陳聰銘共同實
施違反行政法上義務行為，而另符合行政罰法第14條第1
項之裁罰要件？原審即應本於職權調查證據，並依調查證據之結果，斟酌全辯論意旨，認定事實，不受原處分理由之拘束。但原審未依職權調查此部分，亦未陳明不調查之理由，即有判決不備理由或理由矛盾之違法。
（四）綜上，原判決除撤銷原處分罰鍰以外之「勒令停止違規使用」部分已構成訴外裁判外，其餘部分有如上所述之違法，且與判決結論有影響，故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違背法令，求予廢棄，即有理由。惟因本件事證尚有未明，有由原審再為調查審認之必要，本院尚無從自為判決。爰將原判決廢棄，並將廢棄部分其中關於罰鍰部分發回原審調查後，另為適法之裁判。
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行政訴訟法第236條之2第3項
、第256條第1項、第260條第1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31　　日臺北高等行政法院第五庭
審判長法 官　陳心弘
法 官 林妙黛
法 官 畢乃俊
上為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不得上訴。
中　　華　　民　　國　　112 　年　　7 　　月　　31　　日書記官 李依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