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7年度訴字第1752號

• 裁判案由: 給付買賣價金
• 案件類型: 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臺北地方法院
• 裁判日期: 107 年 12 月 19 日

臺灣臺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7年度訴字第1752號原　　　告　程太貿易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范財寶
訴訟代理人　鄧翊鴻律師
被　　　告　飛騰無線科技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陳俊中

訴訟代理人　陳奕璋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給付買賣價金事件，本院於民國107 年11月21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被告應給付原告新臺幣貳佰貳拾捌萬玖仟元，及自民國一百零七年五月十一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五計算之利息。訴訟費用由被告負擔。
本判決於原告以新臺幣柒拾陸萬伍仟元為被告供擔保後，得假執行。但被告如以新臺幣貳佰貳拾捌萬玖仟元為原告預供擔保，得免為假執行。
事實及理由
壹、程序方面：
當事人得以合意定第一審管轄法院，但以關於由一定法律關係而生之訴訟為限；前項合意，應以文書證之，民事訴訟法第24條定有明文。經查，兩造合意因買賣契約涉訟時，以本院為第一審管轄法院（卷附買賣合約書第7 條約定，本院卷第17頁），依前開說明，本院對本件訴訟有管轄權。
貳、實體方面：
一、原告主張：兩造於民國106 年3 月28日簽署「買賣合約書」（下稱系爭合約），被告向伊購買廠牌機型品項「程泰SW-20 主軸移動式CNC 車床」1 台（機號94C376，含所屬配件，下稱系爭車床），價金含稅新臺幣（下同）228 萬9,000 元。詎伊於同年5 月4 日交付系爭車床，同年月8 日完成交貨，經被告驗收受領，並實際使用於其產品量產。被告遲未給付價金，嗣並以系爭車床於同年10月11日遭大火焚燬（下稱系爭火災事故）為由拒絕付款，爰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提起本件訴訟等語，並聲明：（一）如主文第1 項所示。（二）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告則以：兩造簽署系爭合約之真意，係原告將系爭車床置放伊廠區進行測試，如測試無誤始進入買賣，故系爭合約非買賣而係租借性質。系爭車床測試期間故障頻傳，雖經原告派員修理，仍未達量產水平，自106 年5 月交機後持續無法驗收，嗣於同年10月11日因系爭火災事故燒燬，且於伊給付價金完畢前，所有權均歸屬原告，是伊無給付價金之義務。又系爭火災事故發生後，伊求助原告處理系爭車床之剩餘價值，均未獲置理。況則，系爭合約雖由伊法定代理人親簽，然未蓋用伊公司大小章，不備契約生效之約定方式，應屬無效。另兩造均為系爭火災事故受害人，原告請求對象應為肇致火災發生之訴外人印肯數位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印肯公司）等語置辯，並聲明：（一）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二）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為假執行。三、經查，原告主張：兩造於106 年3 月28日簽署系爭合約，伊於同年5 月4 日交付系爭車床於被告，同年月8 日完成交貨，就系爭合約含稅價金228 萬9,000 元，伊另依被告法定代理人陳俊中指示，開立發票日期同年9 月20日之三聯式統一發票（下稱系爭發票），交付同由陳俊中為實際負責人之訴外人宏騰科技有限公司（下稱宏騰公司），然被告迄未給付系爭合約之約定價金等情，為被告所不爭執（本院卷第98至100 頁），並有被告所屬人員簽署之交機事項表、機械服務確認單、送貨單（下合稱系爭交機文件）、系爭發票等件為憑（本院卷第19至25頁），則此部分基礎事實，首堪認定。四、原告另主張：系爭合約屬買賣契約之性質，伊得依約請求被告給付買賣價金228 萬9,000 元等節，為被告所否認，並以前詞置辯，是本件應審究者厥為：
（一）系爭合約之定性及法律性質為何？
（二）原告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228 萬9,000
元，有無理由？
五、茲就爭點分別論述如下：
（一）系爭合約屬買賣契約之性質：
１、解釋契約，應探求當事人立約時之真意，並須以當時之事實及其他一切證據資料為判斷標準，不得拘泥於所用之文字，致失真意。所謂探求當事人之真意，乃在兩造就意思表示真意有爭執時，應從該意思表示所植基之原因事實、經濟目的、社會通念、交易習慣、一般客觀情事及當事人所欲使該意思表示發生之法律效果而為探求，並將誠信原則涵攝在內，藉以檢視其解釋結果是否符合公平原則（最高法院105 年度台上字第595 號判決意旨參照）。惟解釋契約，固須探求當事人立約時之真意，不能拘泥於契約之文字，但契約文字業已表示當事人真意，無須別事探求者，即不得反捨契約文字而更為曲解（最高法院17年上字第1118號判例、105 年度台上字第2070號、107 年度台上字第340 號、第2142號判決意旨參照）。又契約性質於法律上之評價，屬法律適用範圍，法院依辯論主義之審理原則，就當事人事實上之陳述，依調查證據之結果確定契約內容後，應依職權判斷該契約在法律上之性質（最高法院106 年度台上字第1610號判決意旨參照）。
２、經查，兩造於106 年3 月28日簽署系爭合約，合約名為「買賣合約書」，前言載以「茲為甲方【即被告】向乙方【即原告】購買下列貨品雙方議定各項條件如下」。而合約內容第1 條約定「買賣標的物品名稱規格數量及價格」為系爭車床1 台（含附屬機械配件）、價金未稅219 萬元【加計5%營業稅為228 萬9,000 元】；第2 條至第5 條則分別約定：「交貨日期：（預計）民國106 年4 月10日到廠」、「付款方式：訂金新臺幣捌萬元整，交機驗收完成後由銀行一次給付」、「標的物價款未全部付清或票據未全部兌現，該標的物所有權仍屬乙方所有。甲方非經乙方同意，不得將該標的物任意移離原安裝之處所，毀損標的物或塗滅標的物上名稱、廠牌、商標與編號。亦不得將標的物作出售、質押、租借等行為」、「自標的物驗收完成後一年內為保固期間，標的物零件在正常使用情況下，非人為因素所致之損壞故障外乙方有免費維修之義務。（天災、地變等不可抗拒因素非保固期範圍內）」（本院卷第17頁）。依系爭合約文義，兩造乃從事買賣交易，就買賣標的物、價金、交機時間與付款方式、保留所有權約款、保固責任，均為明確約定，系爭合約屬「買賣契約」之性質，應屬灼然。被告雖抗辯：系爭合約之真意，係原告將系爭車床置放伊廠區進行測試，如測試無誤始進入買賣，故系爭合約應屬租借性質云云，然與上開約定之文義顯然不符，並不可取。
３、綜上所述，系爭合約屬買賣契約之性質，應可確認。
（二）原告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買賣價金228
萬9,000 元，為有理由：
１、關於系爭車床之交機、驗收事宜，系爭車床於107 年5 月4 日進行交付（即安裝於被告廠區），於同年月8 日交機完成等情，有系爭交機文件可憑（本院卷第19至23頁），並為兩造所不爭執（詳上三、不爭執事項）。依系爭交機文件「送貨單」載明之付款條件「月結60天，請勿現金扣% …」（本院卷第23頁），被告於簽認系爭交機文件受領後，應於107 年7 月底前給付全額約定價金，然被告迄未給付，則原告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買賣價金228 萬9,000 元，當屬有據。
２、被告雖抗辯：系爭車床測試期間故障頻傳，雖經原告派員修理，仍未達量產水平，故持續無法驗收云云，然則：
①證人陳耀國於本院審理中具結證稱：伊為原告公司副理，職掌銷售業務，系爭合約買賣交易之議價、確認、簽約及履約事宜均為伊承辦。兩造簽署系爭合約後，因等待機臺之故，原告乃於107 年5 月4 日交機，交機事項經被告確認無問題後，即由被告簽認系爭交機文件中之交機事項表、機械服務確認單。當日因被告尚未指定系爭車床之棒材尺寸，故配件棒材部分尚未完成交付，經被告翌日告知棒材尺寸，伊等即於同年月8 日將棒材送至被告廠區，由被告簽署系爭交機文件中之收貨單，交機流程即告完成。系爭車床確實業經驗收，因交機後大約2 、3 禮拜，被告即以系爭車床開始量產其產品天線類銅製接頭，而被告僅於同年8 月中反應1 次故障，是1 個小故障，翌日即由原告派員維修完成，此外被告未曾反應任何關於系爭車床機臺本身之問題。另因被告操作人員生疏之故，操作系爭車床並非順手，此時被告會停下來，由原告派員協助教學。本件驗收並無任何問題，為協助被告向租賃公司取得融資，原告甚亦配合開立系爭發票，然被告一再藉詞拖欠帳款，更因嗣後發生系爭火災事故，系爭車床燒損而無法修復，被告即以機器燒掉為由拒不付款，與驗收無關等語，甚屬明確（本院卷第101 至104 頁）。
②證人陳耀國上開證述，核與系爭交機文件中，其中「交機事項表」載明就系爭車床主體、機械配件均由被告簽收；「機械服務確認單」載明系爭車床業安裝於被告廠房，經定位、水平調校；動態、電相、與料機連線測試完成，並清點、交接部品完畢；「交貨單」載明其餘棒材全部交付完畢，且均經被告簽署確認等節，並無不合（本院卷第19至23頁）。而被告亦自承：系爭車床交機完畢後，伊即執為實際生產之用等情（本院卷第104 頁），則依上開事證，系爭車床於原告交付後，業經被告受領驗收完畢一節，應堪確認。被告上開抗辯，顯與客觀事證不符，且未提出反證以實，並不可採。
３、被告復抗辯：依系爭合約第4 條所定「保留所有權約款」，於伊給付價金完畢前，系爭車床之所有權屬原告所有。而系爭車床既於106 年10月11日因系爭火災事故燒燬，原告當不得再向伊請求給付價金云云，惟按：
①買賣標的物之利益及危險，自交付時起，均由買受人承受負擔，但契約另有訂定者，不在此限，民法第373 條定有明文。申言之，買賣標的物之利益與對待給付之價金危險，除別有約定外，概自標的物交付時起移轉由買受人承受或負擔，至買受人已否取得物之所有權，在所不問。（最高法院31年上字第1040號、47年台上字第1655號判例、31年度決議（二）意旨參照）。
②經查，系爭車床於106 年10月11日，因系爭火災事故燒損，無法修復等情，雖有鑑定維修報告書、系爭車床燒損照片、新竹縣政府消防局火災原因調查鑑定書可參（本院卷第113 至121 、151 至297 頁），然原告既於同年5 月8
日將系爭車床交付於被告，由被告管領使用，系爭合約關於對待給付之價金危險，自斯時起即應由被告負擔。而被告於系爭車床燒損之際，既負擔系爭合約之價金危險，縱系爭車床因不可歸責於雙方之事由而燒損，被告仍應負給付價金之義務，茲與系爭車床所有權是否移轉，並無關涉，是被告此部分抗辯，亦不可取。
③至被告再抗辯：系爭火災事故發生後，原告未取回系爭車床之殘餘標的物，處理剩餘價值，應折計應付價金云云，核係提出「損益相抵」暨「與有過失」之抗辯，然本件訴訟標的係買賣價金債權之行使，乃非損害賠償之債，應無民法第216 條之1 、第217 條所定「損益相抵」暨「與有過失」之適用，被告此部分抗辯，顯不可採。又原告得否因系爭火災事故另向印肯公司為請求，殊與本件請求給付價金之判斷無涉，當難執此為何等有利被告之認定。
４、被告另指摘：系爭合約雖經原告蓋用公司章，經原告簽約人簽名，然被告方僅由法定代理人陳俊中簽名，未蓋用公司大小章，欠缺系爭合約第6 條前段約定之生效方式，應視為無效云云。惟按：
①契約當事人約定其契約須用一定方式者，在該方式未完成前，推定其契約不成立，民法第166 條定有明文。申言之，除別有規定外，契約雖以不要式為其原則，惟契約當事人間約定以踐行一定方式為契約成立或生效要件者，於私法自治、契約方式自由原則下，亦無不許。當事人關於契約方式之特約，固有為證據目的（確認契約是否成立、契約內容、當事人之真意等）、警告或說明目的（促使當事人慎重其事、明瞭契約內容、決定締約與否及締約內容等）、區隔目的（區隔契約談判磋商過程之交涉、真正合意之內容）等，原因非屬一端，然於當事人約定其契約須用一定方式，係以保全契約之證據為目的，非屬契約成立之要件，其意思已明顯者，即無民法第166 條規定之適用（最高法院28年滬上字第110 號判例、96年度台上字第319
號判決意旨參照）。又縱當事人間有契約須待方式完成，始行成立或生效之意思，惟倘當事人間確有受契約效力拘束之意思，且雙方業依契約內容，從事履約行動，甚或履行完畢，為維護法律狀態安定，避免滋生不當得利疑義，使法律關係趨於複雜，參酌一般交易通念、誠信原則，暨比較法上契約「可得治療的方式瑕疵」法理（heilbarer
Formmangel，民法第166 條之1 第2 項類此論旨），除有特別情事外，應認契約之方式瑕疵即經治癒，當事人不得以契約未備約定方式要件，否認契約之成立或效力。
②經查，依系爭合約第6 條前段約定「本合約如無甲乙雙方公司、簽約人及乙方之合約代表簽章者，視為無效」文義，該約定方式應非單純以保全契約之證據為目的，而有須待方式完成，系爭合約始行生效之意思。而系爭合約雖經原告用印、簽署完全，惟被告方面僅經其法定代理人陳俊中簽名，未有公司用印，形式上具約定方式之欠缺（本院卷第17頁）。然則，系爭合約既經被告法定代理人陳俊中確認真意後親自簽署，且原告於簽署後，亦依約交付買賣標的物於被告，經被告受領後為實際用益，原告復依被告指示開立系爭發票，協助被告辦理融資貸款，並於履約過程中進行保固維修、操作指導，茲如前述。依首開論旨，系爭合約之方式欠缺，應認業經治癒，被告不得以系爭合約之簽署方式未備約定方式要件，否認系爭合約之契約效力，是被告此部分抗辯，當非足取。
５、綜上論段，原告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買賣價金228 萬9,000 元，應屬有據。
六、從而，原告依系爭合約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給付228 萬9,000 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即107 年5 月11日（本院卷第54-1、79、90頁）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5%計算之利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兩造陳明願供擔保，聲請宣告假執行或免為假執行，經核均與法律規定相符，爰分別酌定相當擔保金額宣告之。
七、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提證據，經本院詳予斟酌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判決之結果，自無逐一論駁之必要，併此敘明。
八、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第390 條第2 項、第392 條第2 項，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2 月 19 日民事第八庭 審判長法 官 鄭佾瑩
法 官 徐淑芬
法 官 劉庭維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7 年 12 月 20 日書記官 鄭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