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8年度訴字第3765號

• 裁判案由: 損害賠償
• 案件類型: 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臺北地方法院
• 裁判日期: 109 年 12 月 15 日
• 當事人: 震雄機械廠股份有限公司、蔣麗苑、群光電子股份有限公司、許崑泰

臺灣臺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08年度訴字第3765號
原 告 震雄機械廠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蔣麗苑
訴訟代理人 鄭華合律師
被 告 群光電子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許崑泰
訴訟代理人 林發立律師
林翰緯律師
林艾萱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損害賠償事件，本院於一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七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原告起訴主張：
㈠緣原告向被告購買桃園縣○○鄉○○○段00000地號等13筆
土地，系爭土地經政府機關於107年進行土壤及地下水污染
調查後，經桃園市政府認定其中二區域因被告之土地前手所有權人即「新友華工業股份有限公司」及「光神工業股份有限公司」污染行為造成土壤污染，若原告未依法進行改善，將依法限制使用及依法公告為「土壤污染控制場址」及「土壤污染管制區」進行管制。對此，原告公司除依法進行改善外，就相關改善費用新臺幣（下同）281萬4,100元，爰依兩造間簽立之「不動產買賣契約書」第6條第（4）項之約定，向被告請求賠償改善費用之損失。
㈡請求權基礎：原證二「不動產買賣契約書」第6條第（4）
項約定。
㈢對被告抗辯之陳述：原告請求權未罹於時效。
⒈前開不動產買賣契約書第6條第（4）項約定：「乙方
（即被告）保證本買賣標的物於依約點交予甲方之前，
絕無任何工業污染，土壤或環境污染，亦無違背環境保護法規、各種污染防制法、公害糾紛及任何其他法令之規定，如有是事，致對甲方或第三人造成損害或罰緩時，均由乙方負全部賠償責任。」
⒉該約定顯係「附停止條件或始期」之請求權，應「自條件成就時或期限屆至時」起算時效。況判決實務上，亦認：契約約定以具備特定要件事實為請求權之行使條件者，即應以
「具備該等要件事實之時」始開始起算請求權之時效（諸如
臺灣花蓮地方法院106年建字第18號民事判決、臺灣嘉義地
方法院106年度重訴字第98號民事判決、臺灣士林地方法院
107年訴字第678號民事判決及臺灣高等法院台中分院106年
再易字第77號民事判決參照）。
㈣本件前開契約條文約明：「如有是事，致對甲方或第三人
造成損害或罰緩時」，被告始負損害賠償責任，則當然係以此約定之「要件事實具備時」始開始起算時效。
㈤申言之，本件具備「如有是事，致對甲方或第三人造成損害或罰緩時」之「要件事實」時，乃於106年4月間（詳被證二第4頁記載：「106年4月26日進場現勘」）經政府環保機關
現勘調查後發現污染而於107年12月間（原證二發文時間）
通知原告依法改善，故「具備該等要件事實之時」（即時效起算時）顯然於106-107年間，原告起訴顯然未逾越15年之
時效。
㈥原告依契約請求被告賠償損害281萬4100元，理由如下：
⒈原證二號函文第二頁第五行以下有明確記載：「…執行土壤及地下水污染調查採樣作業，其結果發現土壤總石油碳氫化合物項目檢出濃度4,120毫克/公斤（達管制標準之4.12
倍），超過土壤汙染管制標準（總石油碳氫化合物：1000毫克/公斤）。」足證本件被告出售予原告之土地確實受到污
染無誤。
⒉原證二桃園市政府之污染認定函文為公文書，本應推定為真正。況由原證二之107年12月4日桃園市政府函文、鈞院向桃園市政府函查之相關調查報告及桃園市政府函覆鈞院之109
年6月3日府環水字第1090127735號函說明四參互比對，足以證明桃園市政府環保局判定該土地污染為「新友華公司及光神公司」為污染行為人，確屬有據。
⒊本件土地污染行為人為「新友華公司及光神公司」，則土地污染顯然係於原被告簽約前之事由，此為被告應依據不動產買賣契約書第六條第（四）項約定保證及賠償之事由無誤。⒋被告誣指原告為污染行為人，並非事實，且由證人邱盛坤證詞（廠房無改建、地坪無重鋪、污染區域無用油料之機器運轉、天車無用油料）參互比對卷內其他相關資料（調查報告記載現勘時地坪鋪面良好、採樣須破壞地坪鋪面），足證原告確實非污染行為人。
⒌原告改善土壤污染之支出費用，有原證六、七、八、十一、十二、十四之合約書及付款證明足證。
㈦並聲明：
⒈被告應給付原告281萬4,1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
⒉原告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被告則以：
㈠原告主張之請求權業罹於時效：依最高法院判決見解，原告主張請求權之時效為15年，而時效之計算起點應自「原告行使其請求權客觀上無法律上之障礙時」、「原告得行使請求權之狀態時」開始起算。準此，縱本件如原告所稱，系爭土地係遭被告前手新友華公司及光神公司污染，則原告於89年間占有系爭土地後，可主張系爭土地遭受污染，本件之請求權時效，應自89年原告占有系爭土地時起算。原告之請求權已罹於時效而消滅，被告依法並無賠償之責。
㈡原證二函文與被證二簡報內容多有違誤，不足認定新友華、光神公司為污染行為人：
⒈被證二簡報內容有多處重大違誤，誤認原告於系爭土地開始營運期間以及原告公司所營事業等事項，顯不足依此認定汙染行為人為系爭土地之前手，況被證二之簡報明載汙染行為人包括原告公司，不得以此推論被告違約。
⒉原證二函文以營業項目，作為判斷歷年各使用者是否為污染行為人，惟原告與新友華、光神公司同為從事「機械設備製造業」（參前呈被證1號），原告自89年起即取得並使用系
爭土地。系爭函文竟無視於此，逕認新友華公司及光神公司為造成土地汙染之原因，系爭函文顯然與被證二簡報相互矛盾，桃園市政府所發系爭函文有重大荒謬，要無足採。
㈢桃園市政府環保局函覆鈞院之證據資料及回覆內容，更明指原告為系爭土地污染行為人：
⒈桃園市政府109年7月20日回函檢附之「調查及查證成果報告」完整報告書（即由受託執行汙染調查單位「美商傑明工程顧問(股)台灣分公司」所製作之調查成果報告，下合稱系爭報告），已明指原告為汙染行為人。系爭報告第2頁明確記
載：「目前於本場所營運之震雄公司運作物質包含液壓油，其他曾於本場所營運之工廠……其製程均可能使用潤滑油或等
相關油品之原物料……」，可見系爭報告認定土壤TPH油品汙
染之原因，係震雄公司現行運作之液壓油所造成，為確定之汙染行為人。此外，系爭報告並指出該土地汙染深度以「0~1.0公尺土壤為主」，可知受汙染區域，為地面表層、以及
靠近地面等極淺層位置，故汙染行為人應為於系爭土地營運18年之原告。
⒉系爭報告第23頁指出：「目前於本場所營運之震雄公司於現勘及採樣時現場鋪面狀況良好，『但廠房內多處堆置液壓油』
，如早期鋪面未整修且運作不當仍可能造成土壤汙染……」，
此更可證，原告之汙染行為乃是於廠房內多處堆放油料而造成汙染甚明。
⒊況原告於被告交付系爭土地後，曾於土地上方設置多台大型升降設備（此有108年1月29日被告於原告廠區拍攝之照片可證，參前呈被證5），依常理而論，原告公司應有改建原有
廠房並更新地板之行為(詳參被告108年12月31日民事答辯二狀第9頁)，此亦可能為原告造成土地汙染之原因。
㈣桃園市政府環境保護局109年6月3日回函內容（下稱系爭回函
），已悖於其自己先前之研商會議簡報（即被證2號），系
爭回函說明二、說明三、說明四皆不足認定汙染行為人為新友華、光神公司。
㈤證人邱盛坤於109年8月4日之證言，悖於桃園市政府提出之「
調查及查證成果報告」內容，其證言顯屬不實而無可採。
㈥原告依法應就污染發生於點交前負舉證責任，惟由原告所提證據、證人證言及桃園市政府三次回函結果，皆不足認定污染行為人，被告依法無賠償責任：
⒈主張債務不履行責任之債權人就其所受之損害，與債務人之給付具有相當因果關係一事應負證明之責，最高法院101台
上1497號判決已有明示。
⒉原告所主張之原證二函文、被證二簡報、證人證言及桃園市政府環保局三次提出之證據資料及回覆等，皆無法證明本件汙染係發生於被告點交土地予原告之前，亦無法證明汙染為光神與新友華公司所致，已如前開第貳、參、肆點之說明。基於上述舉證責任分配，原告無法舉證被告造成原告之損
害，被告自無違約可言，被告依法無損害賠償之責。
㈦並聲明：
⒈原告之訴及其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⒉如受不利判決，被告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免予假執行。
三、本件不爭執事項如下（見本院卷第132頁）：
兩造於89年5月26日簽立不動產買賣契約書（下稱系爭
契約），約定原告以價金3億1,600萬元向被告購買坐落桃園市○○區○○○段00000地號等13筆土地，系爭契約第6條第4項約
明：「乙方（即被告）保證本買賣標的物於依約點交與甲方之前，絕無任何工業污染、土壤或環境汙染，亦無違背環境保護法規、各種污染防治法、公害糾紛及任何其他法令之規定，如有是事，致對甲方（即原告）或第三人造成損害或罰鍰時，均由乙方負全部賠償責任。」等語。
四、本件爭點如下（見本院卷第133頁）：
㈠原告依據系爭契約主張損害賠償請求權有無罹於時效期間？㈡原告依系爭契約請求被告賠償損害281萬4,100元，有無理由？
五、得心證之理由：
按請求權，因十五年間不行使而消滅。但法律所定期間較短者，依其規定，民法第125條定有明文。次按消滅時效，自
請求權可行使時起算，以不行為為目的之請求權，自為行為時起算，民法第128條定有明文。關於消滅時效起算點，以
採取主觀說或客觀說為宜，學者認為採取主觀說，則時效期間可能無限期延長，使法律關係陷於不安定之流弊，肯認應採取客觀說。且依據最高法院95年度第16次民事庭會議決議係採取客觀說。關於可行使時，其意為請求權在客觀上處於無「法律上之障礙」而得行使狀態之時，至於請求權人主觀上不知已可行使權利，或因疾病等其他「事實上之障礙」而不能行使等情況，並不影響其請求權之「可行使」。亦即權利人主觀上不知已可行使權利，為事實上障礙，非法律上障礙。再按時效期間的起算，須請求權的行使無法律上的障礙，如屬於權利人個人事實上的障礙，如權利人出國在外、患病住院或無自耕能力不能請求等，並不影響時效的計算，最高法院92年台上2039號判決意旨足資參照。經查，兩造於89年5月26日簽訂系爭契約，嗣原告依系爭契約第6條第（4）
項之約定，對被告請求賠償其損害。又原告主張請求權之時效為15年，時效之計算起點應自「原告行使其請求權客觀上無法律上之障礙時」、「原告得行使請求權之狀態時」開始起算。因本件原告主張系爭土地遭被告前手新友華公司及光神公司污染，其於89年間占有系爭土地時，即可主張系爭土地遭受污染一事，其請求權時效應自89年原告占有系爭土地時起算。故原告之請求權已於104年間，罹於時效而消滅，
被告依法並無賠償責任。綜上所述，本件原告之請求權既已罹於時效而消滅。依此，則原告依系爭契約第6條第（4）項之約定，請求被告給付原告281萬4,100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即
失所據，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又原告之訴既經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亦失所附麗，應併予駁回。
六、本件事證已臻明確，雙方當事人其他攻擊、防禦方法及提出的其他證據，經本院審酌之後，認為對於本判決結果沒有影響，不再一一論述。
七、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12 月 15 日民事第二庭 法 官 陳雅瑩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9 年 12 月 15 日書記官 鄧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