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746號｜法律人

最高法院民事判決　　　　　　　　　　109年度台上字第746號上　訴　人　東部汽車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理人　蘇純興訴訟代理人　吳明益律師顏南全律師上列一人複代理人　陳俊瑋律師被上訴人　花蓮汽車客運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理人　張譽興訴訟代理人　簡燦賢律師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07年8月31日臺灣高等法院花蓮分院第二審判決（106年度上字第53 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主文原判決關於駁回上訴人之上訴暨該訴訟費用部分廢棄，發回臺灣高等法院花蓮分院。理由本件被上訴人主張：伊經營大客車汽車客運業，前經交通部公路總局（下稱公路總局）於民國104年12月16 日函准同意依「公路汽車客運車輛汰舊換新補助作業要點」（下稱系爭作業要點），續核予補助伊4輛低地板大客車，每輛新臺幣（下同）223萬6,000元，惟應自核定補助次日起至同年月31 日前與製造廠商簽約，方得申請補助（公路總局另以104年11月30日函核准伊1輛低地板大客車補助），遂於104年12月30 日與上訴人簽訂「低地板公車買賣合約書」（下稱系爭契約），約定伊向上訴人購買2 輛「國瑞牌車型HS8JRVL-UTF （下稱系爭型號）低地板公車。須符合車輛安全檢測基準063『低地板大客車規格規定』規範。」每輛520萬元，合計1,092萬元，自簽約日起180個日曆天完成交車及領牌。詎上訴人竟於105年6月28日以伊拒絕指定車體為由，解除系爭契約，而遲延交付，致伊喪失取得已獲准汰舊換新購車補助之申請條件，受有預期可得補助款之損失447萬2,000元，得依民法第229條第1項前段、第231條第1項、第216 條規定，請求賠償。又上訴人逾3 個月未依約交車，伊得依系爭契約約定，請求賠償按契約總價（1,092萬元）20%計算之違約金218萬4,000元。另上訴人已逾期甚久，且無履約之意，伊爰以起訴狀繕本之送達，向上訴人為解除系爭契約之意思表示等情，依上開法條（於原審追加民法第232條）規定，及系爭契約第8條約定，求為命上訴人給付665萬6,000元，及自105年10月28 日（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加付法定遲延利息之判決【一審命上訴人給付467萬2,000元（所失利益447萬2,000元、違約金20萬元）本息，駁回被上訴人其餘之訴。兩造各就所受不利判決部分提起上訴及附帶上訴。原審駁回上訴人之上訴及被上訴人之附帶上訴。上訴人就其所受不利判決部分提起第三審上訴，被上訴人則未就敗訴部分，聲明不服】。上訴人則以：兩造雖於104年12月30 日簽立系爭契約，惟同日先簽立「訂購合約書」（下稱系爭合約），為雙方權利義務之準據。因被上訴人欲申請車輛汰舊換新補助款，伊乃應允協助而簽立系爭契約，兩造均無受該契約拘束之意，依民法第87條第1 項規定，該契約屬無效，伊僅負有依系爭合約給付系爭型號底盤2 輛之義務。縱認系爭契約非屬無效，伊已於105年3月16日備妥低地板大客車底盤，因被上訴人未盡該契約第5條第1款所訂「簽署車輛規格配置確認表」（下稱系爭確認表）之義務，致伊無法履行，可認其拒絕受領。伊多次催告後，被上訴人仍不履行，乃於105年6月28日依民法第234條、第254條規定，解除系爭契約，自屬合法。即令伊應負損害賠償責任，系爭契約所失利益應不包含車輛汰舊換新補助款，且被上訴人未提出系爭確認表，就損害之發生，與有過失。至於系爭契約第8 條之「違約懲罰」，性質係屬預定賠償總額之違約金等語，資為抗辯。原審維持第一審所為上訴人不利部分之判決，駁回其上訴，係以：被上訴人依系爭作業要點，於104年11月20日就000-00等5輛車，申請104年第3波一般公路汽車客運車輛汰舊換新補助，經公路總局以104年11月30日函核准1 輛補助，同年12月16日函又核准4輛低地板大客車補助，惟被上訴人實際申請登檢領照並予補助 3輛。兩造於104年12月30 日先簽訂系爭合約，約定被上訴人以總價672萬元（含營業稅）向上訴人購買系爭型號底盤2輛；又簽訂系爭契約，約定被上訴人以總價1,092 萬元（含營業稅）向上訴人購買系爭型號低地板公車2輛，自簽約日起180個日曆天完成交車及領牌，並經公證人公證等事實，為兩造所不爭。稽之公路總局臺北監理所（下稱臺北監理所）花蓮監理站106年6月29日函，可知被上訴人申請客運車輛汰舊換新補助，應以「整車」為標的，並提出整車之買賣合約書。綜觀證人李義雄（被上訴人業務課課長）、胡文華（上訴人商用車所長）證述雙方洽商締約之過程，可見被上訴人係受上訴人業務主管極力推銷，且為提升企業形象，始向上訴人購買（經核准補助5輛中之）2輛，因時間急迫，上訴人（胡文華代表）與被上訴人（董事長）先就車輛底盤價格達成合意，並應胡文華之要求，簽訂系爭合約。惟僅購買底盤並不符申請補助條件，倘兩造不能在104年12月30 日前達成整車議價，被上訴人可能轉向其他廠商購買。上訴人為免失商機，被上訴人亦迫於時間，雙方乃同意簽訂系爭契約（經公證），並口頭合意，被上訴人可選擇向上訴人購買整車2 輛，或自行尋覓更低價之車身打造廠商，而將契約標的變更為底盤2 輛。系爭合約訂定目的在於保留底盤底價，俾被上訴人變更契約時做為計算價格之依據。上訴人依系爭契約負有交付整車之義務，因其無大客車車體打造工廠，縱曾提供數間車體打造工廠供被上訴人選擇，亦僅係如同提供貨樣供客戶選擇，或提供被上訴人變更契約之選項，倘被上訴人未同意變更契約，上訴人仍負有依系爭契約交付整車之義務。依林榮洲、江勝民所著「無障礙的大眾運輸工具--低地板大客車」一文所載，及證人藍信華（固亞汽車製造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之證述，縱上訴人所稱系爭型號底盤已於104 年11月12日經「財團法人車輛安全審驗中心」審查符合車輛型式安全審驗辦法，亦僅底盤部分或VSCC審驗合格。且一般打造大客車車身工期需約4個月，上訴人至遲應於交車期限之前4 個月（即105年2月28 日）提出底盤予被上訴人，被上訴人始能如期完成整車製作。詎上訴人遲至105年3月下旬始自製造商取得底盤，且尚未經送驗合格，被上訴人自不可能變更契約，捨整車而僅購買底盤。兩造間之買賣標的為系爭契約約定之「整車」，該契約經公證人公證，自屬有效。上訴人雖抗辯已於105年3月16日備妥底盤，然並未依債之本旨提出給付，被上訴人無受領義務。上訴人主張於105年6月28日依民法第234條、第254條規定解除系爭契約，即屬無據，不生解約之效力。上訴人未依系爭契約約定期限完成領牌及交車（即依債之本旨提出給付），使被上訴人不能獲得購車補助款，則上訴人遲延後之給付對被上訴人已無利益，被上訴人既已起訴請求「因不履行之損害」，且在系爭契約存續未經解除情形下，拒不給付價金，請求受領新車，依買賣雙務契約之性質，應認其已默示拒絕上訴人給付新車。被上訴人訂立系爭契約之目的，乃經由購買符合政府政策之大客車而獲得補助款，倘上訴人依約交付系爭契約之標的物（整車），被上訴人支付價金即可取得2輛新大客車，及獲得補助款447萬2,000 元，却因上訴人違約，致無法取得該補助款，自得請求上訴人賠償該所失利益。至被上訴人次年度重新申請補助，屬其原本可再新取得之利益，不得因而謂其未受有當年度補助款之損害。系爭契約第8條名為「違約懲罰」，其約定之違約金屬懲罰性質。審酌被上訴人已請求因不履行而生之損害等一切情狀，認其得請求上訴人賠償之違約金以20萬元為適當。從而，被上訴人請求上訴人給付467萬2,000元本息，為有理由，應予准許等詞，為其判斷之基礎。按適用法律屬於法院之職責，不受當事人所主張法律見解之拘束。當事人所訂立之契約定性（性質）為何，法院應根據當事人主張之事實加以認定，並適用法律，不受當事人法律意見或陳述之拘束。查兩造先訂立系爭合約，再訂立系爭契約，為原審認定之事實（見原判決第12、13頁）。系爭契約名為「低地板公車買賣合約書」，第1至3條約定被上訴人向上訴人買受系爭型號低地板公車2輛，第5條「施工要求」約定「本工程施工必須確實依據甲方（被上訴人）所簽署之車輛規格配置確認表施工，…」（見第一審卷第20 頁）等情，是否不能認被上訴人向上訴人購買底盤2輛，再由上訴人依被上訴人指定之規格車體打造，其前者該當於買賣契約性質，後者則具承攬契約性質，系爭契約為買賣與承攬之混合契約？尚滋疑義。倘如是，上訴人為完成系爭契約給付之義務（交付2 輛低地板公車），被上訴人是否不應負承攬定作人之協力義務，亦待進一步釐清。上訴人於事實審一再抗辯：伊於105年3月16日即備妥底盤，因被上訴人無法指定車體廠，伊多次發函被上訴人表示應儘速指定車體廠商，被上訴人未指定，伊無從履行系爭契約義務，僅得於105年6月28日解除契約等語（見原審卷第183、217、221頁），並於105年6月28日之函文，載明「因車體之打造須由貴公司（被上訴人）指定合格之車體廠始得完成，本公司自105年1月起即催告要求貴公司指定車體廠以完成車身打造，貴公司迄今仍不予為之，本公司謹依民法有關規定，解除…買賣合約」等情（見第一審卷第23頁），未據原審審判長依民事訴訟法第199條第1項、第2項，第199條之1第1項規定，曉諭上訴人就上開原因及事實陳述，是否除得依民法第254 條規定行使解除權外，亦得依民法第507條第2項規定解約？即遽以上訴人未依債之本旨提出給付（整車），進而認定上訴人解除契約不合法（見原判決第15頁），而為不利於其之判決，已屬速斷。又基於同一原因事實受有損害並受有利益者，其請求之賠償金額，應扣除所受之利益，民法第216條之1定有明文。臺北監理所107年4月19日函略以：「說明：二、㈠花蓮客運公司（被上訴人）於104年11月20日以…000-00及000-00號等5輛車，申請104年第3波一般公路汽車客運車輛汰舊換新，公路總局分別於104年11月30 日…核准1輛…及104年12月16日…核准4輛（即合計5輛）…惟實際申請登檢領照並予補助計3輛…。㈤花蓮客運公司於105年7 月29日…函報，因簽約廠商無法於期限內交車…，爰000-00及000-00…無法於本次（104年度）計畫中辦理汰換。㈥花蓮客運公司於申請105年度第2波一般公路汽車客運車輛汰舊換新，提出000-00號車辦理汰舊換新並獲得汰換，另000-00號車至今尚未提出申請。…」（見原審卷第117、118頁），則被上訴人得獲補助款，似應以車輛「汰舊換新」為前提，果爾，公路總局於104 年度計畫，核准被上訴人得以000-00號車輛申請「汰舊換新」購車補助，倘因上訴人未依約交付新大客車，致被上訴人未能汰換（舊）車，獲得購（新）車補助而受有損害，則被上訴人嗣於105年以000-00 號車輛汰舊換新，獲得補助款（受有利益），是否與上訴人（104 年）未交付新大客車之責任事實（被上訴人因而未能汰換000-00號舊車），非同一，而毫無干涉，不生利益扣除問題？亟待究明。原判決未遑詳推細究，逕認被上訴人於105年以與104年申請補助時相同之車號000-00號大客車，申請汰舊換新所得補助，為被上訴人原本「可再取得之利益」（見原判決第17頁），為不利於上訴人之判決，亦有可議。此外，上訴人於事實審抗辯：被上訴人未依系爭契約第5 條約定提出系爭確認表，對於損害之發生，屬與有過失，於向上訴人請求債務不履行之損害賠償時，應依此減免上訴人之賠償責任等語（見原審卷第221 頁），攸關上訴人應負賠償之數額，自屬重要之防禦方法。原判決未於理由項下說明其取捨之意見，即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尤有判決不備理由之違誤。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關此不利己部分違背法令，求予廢棄，非無理由。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有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77條第1項、第478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中華民國 109 年 4 月 30 日最高法院民事第六庭審判長法官王仁貴法官魏大喨法官林金吾法官李瑜娟法官滕允潔本件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書記官中華民國 109 年 5 月 5 日

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74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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