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旨
刑法上所謂間接正犯,係指犯罪行為人不親自實施犯罪,而利用無責任能力人或無犯罪意思之人實施犯罪而言。從而有責任能力並有犯罪意思之利用者,與無責任能力或無犯罪意思之被利用者之間,無成立共同正犯之餘地。原判決一方面認定上訴人潘○秀、鄭○金關於妨害徐○忠之行動自由部分為間接正犯;同時又認定上訴人潘○秀、潘○鴻、鄭○金、許○芬、周○霖、盧○雄等六人對於非法剝奪徐○忠之行動自由,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為共同正犯,前後亦自相矛盾。
案由
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八十七年度台上字第二九三六號上 訴 人 潘明秀 女 選任辯護人 李敏惠律師 上 訴 人 潘明鴻 男 鄭連金 男 許素芬 女 周慶霖(即周俊吉) 男 盧正雄 男 右上訴人等因殺人等罪案件,不服台灣高等法院中華民國八十七年五月二十一日第二審判決(八十七年度上重訴字第八號,起訴案號:台灣士林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四年度偵字第九五○六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左:
主文
原判決撤銷,發回台灣高等法院。
理由
本件原判決認定:㈠上訴人潘明秀為肢殘之人,前於台北市○○區○○路四五八號騎樓設攤從事刻印為業,與周儉原為夫妻,二人感情不睦,時生爭執。潘明秀乃多次表示欲離婚,但為周儉所拒,因而心生怨恨,時向與之過從甚密之鄭連金抱怨。民國八十一年十二月初,周儉表示若欲離婚須付代價新台幣五百萬元,潘明秀竟萌殺害周儉之犯意。此時,適有徐志忠常至刻印處與潘明秀搭訕交往,多次對之表明愛意,並有意為其出氣。潘明秀乃利用周儉邀請伊及潘明鴻(潘明秀之弟)、童茂(周儉之同事)於八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聚餐之機會,與徐志忠共同基於殺人之犯意,謀議由徐志忠以潘明鴻之同學名義與會,擬於該次酒宴將周儉灌醉再行勒斃埋屍。八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六時許,潘明秀、徐志忠、周儉、童茂、潘明鴻等人陸續抵達台北市○○路某啤酒屋飲酒,迄當晚十一時許,周儉已不勝酒力而醉倒。餐畢,童茂先行離去,徐志忠乃與潘明鴻將周儉攙扶至潘明秀所駕駛之AF─五四一七號豐田自用小客車上,由潘明秀駕車,潘明鴻坐於前座,徐志忠與周儉坐後座。行進中潘明秀、徐志忠將殺害周儉之計畫告知潘明鴻,上訴人潘明鴻為迴護其姊潘明秀而同意參與,三人遂基於共同殺害周儉之犯意,由徐志忠提議至人煙稀少之處下手,潘明秀乃將車輛駛往台北市○○路現新光醫院旁昏暗之空地,潘明鴻負責在前座觀察四週動靜,留意人向,由後座之徐志忠取出預先準備之繩索,套於周儉脖子緊勒,致窒息死亡後,三人復共同謀議將周儉屍體載回高雄縣彌陀鄉老家掩埋。八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凌晨,由潘明秀開車載運周儉屍體南下,至高雄縣彌陀鄉某處欲埋屍,但惟恐該處被發現,又將屍體載至高雄縣彌陀鄉○○村○○路一巷一號潘氏老家之後院,由徐志忠、潘明鴻以圓鍬、鋤頭挖掘洞穴,將周儉屍體埋入再舖設磚塊、水泥。潘明秀且於同年月二十五、二十六日間打電話告知鄭連金上開過程。迨八十四年四月間,因潘家與鄰居間土地糾紛涉訟裁判確定,潘家應於同年六月間將上址房地返還予鄰居,潘明秀為恐周儉埋屍之事跡敗露,乃與潘明鴻共同基於毀棄遺骨之犯意,謀議由潘明鴻以電鑽掘出周儉屍骨,予以毀損、棄置他處。潘明鴻乃於八十四年四月初春假期間返回老家,以改建廚房為由,僱用不知情之工人劉啟惠在後院挖掘排水孔道後,再私自以圓鍬、鋤頭挖出周儉遺骨,除頭顱部分外,均以鐵鎚敲碎,連同周儉頭顱骨骸丟棄於附近灌溉溝渠。㈡徐志忠於八十二年間入伍服役,其間潘明秀與鄭連金往來日密,徐志忠得悉後頗為不滿,退伍後時生爭執,潘明秀因而思與徐志忠分手,徐志忠竟以揭發殺害周儉之事相威脅。又因潘明秀之另一名弟弟潘明哲,於八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與潘明秀、徐志忠同往台北縣八里鄉海邊遊玩時,與徐志忠發生爭執,潘明哲持開山刀殺害徐志忠未遂(嗣經判處有期徒刑肆年確定)。因當時正值潘明哲另案假釋期間,潘明秀惟恐其弟潘明哲假釋被撤銷,央請徐志忠撤回告訴被拒,益增其憤恨而萌殺害徐志忠之犯意。此期間,鄭連金之配偶王美慧曾於八十四年七月四日、八月十六日先後二次在士林區被人潑灑硫酸毀容,懷疑係徐志忠所為。潘明秀復於八十四年九月底及十月初,告知鄭連金,示意王美慧被毀容係徐志忠所為。上訴人鄭連金遂與上訴人潘明秀共同基於殺人之犯意,策劃由潘明秀以擺脫徐志忠糾纏為由,邀約不知情友人,與徐志忠一起飲酒,趁機以安眠藥將徐志忠迷昏後,載至山區予以勒斃,再以腐蝕性之強酸予以毀容、棄屍,俾使屍體無法辨認並報鄭連金之妻被潑硫酸毀容之仇。八十四年十月三日中午,潘明秀先委請不知情之客人代為購買二條童軍繩。八十四年十月四日下午一時許,鄭連金與潘明秀同至台北市○○路十七號城一化工原料有限公司,由鄭連金入內購得二瓶硫酸,又至同路四十三號第一化工原料有限公司,由潘明秀入內購得四瓶硫酸,供殺人後潑灑之用。八十四年十月四日下午六時三十分許由鄭連金至台北市○○街購買浴巾四條,供潑硫酸時覆蓋之用。八十四年十月六日下午四、五時許,鄭連金復至台北縣蘆洲鄉○○路二六一號元彰五金行購得鋁梯及二條尼龍繩,以便將徐志忠捆綁於鋁梯上。而潘明秀則於八十四年十月五日先後以電話邀約不知情之盧正雄、許素芬,以擺脫徐志忠之糾纏,使其能清閒數日為理由,央請盧正雄、許素芬於酒宴中灌醉徐志忠,以剝奪徐志忠之自由。上訴人盧正雄、許素芬不知潘明秀有謀害徐志忠之計畫,由於同情心,因而允諾灌醉徐志忠。潘明秀遂以介紹盧正雄、許素芬二人認識為藉口,邀約徐志忠於八十六年(諒係八十四年之誤)十月六日晚上至台北市○○區○○路、忠義街口之「加油站」啤酒屋飲酒,潘明秀另亦通知住於台中當時尚不知情之潘明鴻一同與會,計劃於飲酒中將徐志忠灌醉,再與鄭連金依先前之謀議,將徐志忠載至山區予以殺害並毀棄屍體,鄭連金則在台北市○○區○○路附近待命。席間盧正雄、許素芬頻向徐志忠勸酒,因徐志忠酒量甚佳,未有醉意。潘明秀見未能灌醉徐志忠,即結束飲宴,俟盧正雄、許素芬、徐志忠各自離去後,即與潘明鴻駕車至台北市○○區○○路附近與待命之鄭連金會合,告知計畫未能得逞。潘明秀、鄭連金遂將先前購得之鋁梯、硫酸、繩索、浴巾等工具搬上潘明秀所有之前揭自小客車,交由尚不知情之潘明鴻駛返台中。鄭連金則載同潘明秀於山區尋覓殺害徐志忠及棄屍之地點。其後潘明秀又頻向盧正雄、許素芬訴苦,假稱伊屢遭徐志忠騷擾,及其弟潘明哲仍官司纏身等語,以博取盧正雄、許素芬之同情。復於同月十一日,找盧正雄、許素芬幫忙,央請盧正雄再尋一友人,以購車為理由,於同月十二日晚上將徐志忠誘至台北市○○路、新生北路口之「錢櫃」KTV唱歌,伺機在酒中滲入安眠藥,待其昏睡後,將之帶到賓館,安排有夫之婦與之合拍裸照,以便以裸照要脅其撤回對潘明哲之告訴,及擺脫糾纏。許素芬、盧正雄不疑有他,接續前開剝奪徐志忠自由之犯意而允諾,盧正雄乃依潘明秀之託,請其友人即上訴人周慶霖(更名前為周俊吉)幫忙。潘明秀另一方面則委請許素芬於八十四年十月十一日購得安眠藥十二顆,除許素芬留下一顆外,餘十一顆於次日交由不知情之陳惠彬轉交潘明秀。潘明秀乃於八十四年十月十二日下午四時許,向盧正雄借得搗藥器將安眠藥磨成粉狀,分裝成七小包,並先後以電話通知鄭連金,迷昏徐志忠之地點為台北市○○路、新生北路口之「錢櫃」KTV,及囑附潘明鴻駕車北上並撥000000000號行動電話與在台北 市士林區雙溪公園等候之鄭連金連絡。八十四年十月十二日晚上六時四十分許,盧正雄、周慶霖佯裝客人同至台北市○○路徐志忠服務之公司,假藉欲購買轎車,並以慶祝成交為由,約徐志忠至前揭「錢櫃」KTV唱歌及簽約,徐志忠亦電告潘明秀一起參加。同晚八時十分許,潘明秀、盧正雄、周慶霖、許素芬乃基於前揭共同非法剝奪徐志忠自由之犯意,與徐志忠同至該KTV三○九室飲酒、唱歌。潘明秀趁隙將七包安眠藥交予盧正雄,盧正雄分配二包予周慶霖。同晚十時許,周慶霖趁盧正雄、徐志忠上廁所時,將其持有之安眠藥摻入徐志忠啤酒中,由潘明秀與周慶霖共同攪拌,然因酒色有異,恐徐志忠懷疑而將啤酒置於沙發。至晚上十一時許,潘明秀示意盧正雄將徐志忠帶至室外,盧正雄遂以購車之事請徐志忠到室外商談,同時將另五小包安眠藥交予潘明秀,周慶霖則尾隨把風。潘明秀、許素芬乃共同將所有安眠藥均摻入徐志忠所飲用之「玫瑰紅」酒杯中並予攪拌。待徐志忠返回房間飲用約三分之二杯後,即昏迷於包廂之沙發上。另一方面,潘明鴻應潘明秀之約自台中駕駛前揭潘明秀所有之自用小客車北上,撥鄭連金之行動電話取得連繫後,於同晚十時抵達台北市士林區雙溪公園與鄭連金會合,二人即驅車前往上開KTV。途中,鄭連金將上開與潘明秀共謀將徐志忠迷昏、殺害、毀屍之計畫告知潘明鴻,潘明鴻囿於姊弟情誼,乃基於共同殺人之犯意,允諾全程參與殺害徐志忠之計畫。抵達「錢櫃」KTV後,鄭連金、潘明鴻在該KTV樓下便利商店購買三副塑膠手套用以作案時防鹽酸之用。至十三日零時三十分許,徐志忠因安眠藥發作而昏睡,潘明秀即以行動電話通知已在樓下待命之潘明鴻、鄭連金。潘明鴻、鄭連金進入包廂後,潘明秀、盧正雄、周慶霖、許素芬、潘明鴻、鄭連金六人,共同基於妨害自由之犯意,先由潘明鴻、鄭連金、周慶霖將徐志忠攙扶至潘明秀之小客車前座,再推由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將徐志忠載至他處。途中潘明秀再將殺害徐志忠之計畫告知潘明鴻,潘明鴻同意參與。三人基於共同殺人之犯意,於十三日零時五十分許,將車開至台北市○○區○○路山區,由鄭連金、潘明鴻將徐志忠拖下車,於拖曳過程中因頭部著地,致徐志忠左側頭部及後頭部有約五點三×三點五公分皮下出血傷各一處,造成大腦硬腦膜下、蜘蛛膜、軟膜出血、腦腫脹。旋將徐志忠之衣服脫光,取出預先準備,置於車內之繩索、硫酸、鋁梯、浴巾等物,由鄭連金、潘明鴻以童軍繩緊勒徐志忠頸部,致窒息死亡,再以尼龍繩將徐志忠屍體綁於鋁梯上,以四條浴巾覆蓋,由潘明鴻打開該六瓶硫酸瓶蓋後交由鄭連金,於徐志忠屍體尚有細胞反應之際潑灑,腐蝕毀損其屍體。為避免屍體被發現,二人復戴妥手套將徐志忠屍體連同鋁梯推下山坡而遺棄之。迨八十四年十月十三日下午四時許,適有路人張德文行經該處時發現,報警處理。經警採取指紋,查出係徐志忠,徐志忠之父徐萬金向警方指稱潘明秀涉案而查獲。嗣徐志忠被害之事揭露後,周儉之母李建華懷疑周儉之失蹤與潘明秀有關,乃促警追查,鄭連金於八十四年十月二十三日供出潘明秀殺害周儉之情節;潘明秀亦虛偽供出徐志忠殺害周儉後,伊與潘明鴻、徐志忠棄置周儉之屍體於高雄縣彌陀鄉之海邊等情。至八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潘明秀始供出周儉之屍體係掩埋於高雄縣彌陀鄉○○村○○路一巷一號內;潘明鴻亦於當日自首八十四年四月間,將周儉之骨骸毀損、遺棄等情。因而維持第一審論處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共同殺人,又共同損壞遺骨,又共同殺人;上訴人鄭連金共同殺人;上訴人許素芬、周慶霖、盧正雄共同以非法方法剝奪人之行動自由罪刑之判決,駁回上訴人等在第二審之上訴,固非無見。 惟查:㈠科刑之判決書,須將認定之犯罪事實詳記於事實欄,然後於理由內逐一說明其憑以認定之證據,使事實與理由兩相一致,方為合法,倘事實欄已有敘及,而理由內未加說明,是為理由不備,自足構成撤銷之原因。原判決事實認定潘明秀與徐志忠謀議殺害周儉時,潘明鴻並不在場,待周儉被醉倒後,潘明秀、徐志忠於行車途中始將殺害周儉之計畫告知潘明鴻,三人遂基於共同殺害周儉之犯意聯絡,由潘明鴻負責在前座觀察四週動靜,留意人向,徐志忠則以繩索緊勒周儉脖子致死 (見原判決第三面倒數第五、第六行;第四面第三至第七行) 。惟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始終否認在行車途中有與徐志忠談及殺害周儉之計畫,潘明鴻並辯稱不知徐志忠要殺死周儉,待伊酒醒後始知周儉被殺害等語。則潘明鴻於行車途中如何經告知殺害周儉之計畫?如何對於殺害周儉有共同殺人之犯意聯絡?及如何負責在前座觀察四週動靜、留意人向等情?原判決並未於理由內說明其所憑之證據及認定之理由,自有判決不載理由之違誤。㈡有罪之判決書,對於被告有利之證據不採納者,應記載其理由,刑事訴訟法第三百十條第二款定有明文。原判決認定潘明秀與徐志忠謀議「擬於酒宴將周儉『灌醉』再行勒斃埋屍」(見原判決第三面倒數第五行);然周儉所邀請之客人即其同事童茂,於第一審已證稱「看不出來周儉有被刻意灌醉」(見第一審卷㈡第二八○頁)。上開證言自屬有利於上訴人潘明秀,原審未予採納,復未說明不予採納之理由,其理由亦有不備。㈢二人以上以共同犯罪之意思,事前同謀,推由其中部分之人實施,其未參與實施之共謀者,固為學說上所稱之共謀共同正犯,依司法院大法官釋字第一○九號解釋,仍成立共同正犯,但不能以此即謂其有行為之分擔,而論以實施正犯。依據原判決事實欄之記載,上訴人潘明秀固與上訴人潘明鴻謀議,由潘明鴻回高雄老家以電鑽掘出周儉屍骨,予以毀損、棄置他處(見原判決第四面末行、第五面首行),但下手實施犯罪行為者為潘明鴻,潘明秀並未回高雄老家,亦未參與實施損壞遺骨及遺棄遺骨之行為。原判決既認潘明秀僅參與謀議,而推由潘明鴻實施,潘明秀自無所謂分擔實施犯罪行為之可言。潘明秀部分如成立共犯,當就其以自己犯罪之意思,事前同謀而推由潘明鴻實施,依共謀共同正犯立論,方為適法。乃原判決理由竟認潘明秀亦有行為之分擔(見原判決第三十面理由叁之第五至第七行),論以實施正犯,其事實之認定與理由之說明,亦不相適合。㈣原判決認定上訴人潘明秀所犯損壞周儉之遺骨及遺棄周儉之遺骨罪,係公訴人於第一審審理時,追加起訴(見原判決第三十面理由叁之第七行)。惟依第一審審判筆錄記載,公訴人係就「損壞屍體(筆錄載為遺體)罪」追加起訴(見第一審卷㈡第三○三頁)。按「損壞屍體罪」屬於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條第一項之罪,核與原判決所認定刑法第二百四十七條第二項之「損壞遺骨罪」及「遺棄遺骨罪」,其罪名並不相同,原判決並未說明「損壞遺骨」部分如何變更起訴法條,及「遺棄遺骨」部分如何一部起訴其效力及於全部,得加以裁判之理由,亦有不適用法則及理由不備之違誤。㈤刑事訴訟法第二百八十四條規定訊問被告後,審判長應調查證據。上開程序依同法第三百六十四條規定為第二審之審判所準用。又法院採為判決基礎之證據,除依上開規定應於辯論終結前踐行調查程序外,並應予被告辯解之機會。本件於原審法院審判時,依審判筆錄記載,關於上訴人潘明秀被訴損壞周儉之遺骨及遺棄周儉之遺骨部分,並未於審判期日踐行調查證據之程序,即遽行辯論終結,並採為判決之基礎,顯屬違法。㈥關於上訴人等如何以安眠藥將徐志忠迷昏,以便殺害部分。原判決事實記載上訴人周慶霖趁徐志忠上廁所之際,將其持有之二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之啤酒中,然因酒色有異,恐徐志忠懷疑而將啤酒置於沙發上。嗣上訴人潘明秀、許素芬又趁盧正雄將徐志忠帶到室外時,將另五小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所喝之玫瑰紅酒杯中並加以攪拌,徐志忠返回後飲用約三分之二杯,便昏迷於沙發上(見原判決第八面末行至第九面第七行)。然理由卻說明「潘明秀、潘明秀(以上二人究係重複記載或其中一人為潘明鴻無從判斷)、盧正雄、周慶霖、許素芬等人共同趁機將七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啤酒中,致徐志忠昏迷於包廂之沙發上」(見原判決第二十二面第四至第六行)。上訴人等究竟係以「五小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所喝之「玫瑰紅」酒中,將之迷昏;或以「七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所飲「啤酒」中,將之迷昏,事實之記載與理由之說明,亦不相適合。又依盧正雄、周慶霖、潘明秀等人所供,周慶霖似僅將「一包安眠藥」摻入徐志忠之「啤酒」中,另一包還給潘明秀,嗣潘明秀將「全部安眠藥」均摻入徐志忠所飲用之「玫瑰紅」酒中(見第六六二號聲字卷第二十二頁、第二十五頁;第一審卷㈠第一○一頁正面、背面),究竟實情如何,於更審時應予查明。㈦刑法上所謂間接正犯,係指犯罪行為人不親自實施犯罪,而利用無責任能力人或無犯罪意思之人實施犯罪而言。從而有責任能力並有犯罪意思之利用者,與無責任能力或無犯罪意思之被利用者之間,無成立共同正犯之餘地。原判決一方面認定上訴人潘明秀、鄭連金關於妨害徐志忠之行動自由部分為間接正犯(見原判決第三十二面第八行);同時又認定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許素芬、周慶霖、盧正雄等六人對於非法剝奪徐志忠之行動自由,有犯意聯絡及行為分擔,為共同正犯(見原判決第三十一面倒數第二至第四行),前後亦自相矛盾。又徐志忠被害部分,原判決僅記載上訴人等「故意殺人、毀損並遺棄屍體罪證明確,犯行堪以認定」(見原判決第三十面第二、第三行);關於妨害自由,是否亦「罪證明確,犯行堪以認定」,漏未記載,亦有疏漏。㈧按預備殺人進而實施殺人者,其預備殺人行為,已為其後之實施殺人行為吸收,不另論處,應僅論以殺人一罪。原判決認定上訴人潘明秀、鄭連金等於八十四年十月六日晚上,將徐志忠誘至台北市○○區○○路、忠義街口之「加油站」啤酒屋,欲加殺害,為預備殺人行為(原判決載為準備殺人行為,見原判決第三十二面第八行),如果無訛,則其預備殺人行為,已為其後之實施殺人行為吸收,不能再行論罪。乃原判決竟謂先前之預備殺人行為,與其後之殺人既遂行為,有接續犯關係(見原判決第三十二面第九行),亦有適用法則不當之違誤。㈨刑法第二十五條第一項規定已著手於犯罪行為之實行而不遂者,為未遂犯。所謂著手係指犯罪行為人對於構成犯罪之事實開始實行而言,其在開始實行前所為之預備行為,不能謂為著手,即無成立未遂犯之餘地。原判決認定上訴人潘明秀、鄭連金等於八十四年十月六日晚上,將徐志忠誘至台北市○○區○○路、忠義街口之「加油站」啤酒屋飲酒未醉,認為此行為構成妨害自由未遂罪(見原判決第三十二面第八行)。然依潘明秀所供:「我有請許素芬買安眠藥,但十月六日那天許素芬沒有買到,……本來事先計劃若許素芬有買到安眠藥,就要放入酒中,按原先與鄭連金預定之計畫(指妨害自由及殺人、毀屍、棄屍等)進行,……(但)許素芬沒買到安眠藥,所以就沒有把計畫告訴潘明鴻」(見第一審卷㈡第二七○頁正面、背面;第二七一頁)。上訴人潘明秀既因未買到安眠藥而作罷,因而未進行事先安排之犯罪計畫,則上訴人等之行為是否已達於妨害自由之著手,即饒有研求餘地,原審未予徹查明白,即遽行判決,亦嫌速斷。㈩依起訴書記載,僅認定上訴人許素芬、周慶霖、盧正雄等三人涉有妨害自由罪嫌,並未認定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等三人亦犯妨害自由罪(見起訴書證據並所犯法條欄)。原判決並未說明對於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等三人所犯妨害自由罪,亦得一併加以裁判之理由,其理由亦有不備。原判決事實記載鄭連金於八十四年十月十二日晚上與潘明鴻見面後,在士林雙溪公園往「錢櫃」KTV途中,將伊先前與潘明秀謀議,欲迷昏徐志忠並予殺害、毀屍之計畫,告知潘明鴻;潘明秀亦於翌日凌晨,在載同昏迷之徐志忠前往山區行車途中,再將上開計畫告知潘明鴻(見原判決第九面第九至第十二行、第十面第三行)。但關於潘明鴻之犯意部分,僅認其對於共同「殺人」有犯意之聯絡(見原判決第九面第十二行、第十面第四行),其餘罪名均未論及;核與理由欄所敘述潘明鴻就妨害自由、損壞屍體、遺棄屍體等罪,與潘明秀、鄭連金亦有犯意聯絡,不相適合,亦嫌疏漏。原判決事實認定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等係以「硫酸」潑灑徐志忠之屍體(見原判決第十面第十一、第十二行),但事實欄及理由欄,時而載為「鹽酸」(起訴書亦載為鹽酸)、時而載為「硫鹽酸」(見原判決第九面倒數第五行、第二十九面倒數第四行);另殺害徐志忠之時間為八十四年十月間,原判決時而載為八十六年十月間(見原判決第六面倒數第二行),前後亦不相符。屬於犯人所有,供犯罪所用之物,得沒收之。所謂供犯罪所用之物,係指該物與所犯之罪有直接關係者而言。原判決事實認定扣案之鋁梯一只及腐蝕之浴巾、繩索等,係上訴人潘明秀、潘明鴻、鄭連金等用以捆綁徐志忠之屍體及覆蓋屍體,以供「損壞屍體」及「遺棄屍體」之用,如果無訛(見原判決第十面第十至第十三行),自係供犯「損壞屍體」罪及「遺棄屍體」罪所用之物,非供犯「殺人」罪所用之物。乃理由欄卻謂上開扣案之證物,係鄭連金、潘明秀所購買供「殺害」徐志忠所用之物,予以宣告沒收(見原判決第三十五面第六至第八行),亦有未合。以上情形,或為上訴意旨指摘所及,或為本院得依職權調查之事項,原判決既有違誤,應認有撤銷發回更審之原因。 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七條、第四百零一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八十七 年 九 月 三 日最高法院刑事第一庭 審判長法官 黃 雅 卿 法官 楊 文 翰 法官 陳 正 庸 法官 陳 世 雄 法官 陳 炳 煌 右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書 記 官 中 華 民 國 八十七 年 九 月 七 日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