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財產及商業法院109年度刑智上易字第82號｜法律人

智慧財產法院刑事判決 109年度刑智上易字第82號上　訴　人　臺灣彰化地方檢察署檢察官被　　　告　楊敦量上列上訴人因被告違反著作權法案件，不服臺灣彰化地方法院109 年度智易字第11號，中華民國109 年11月4 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彰化地方檢察署108 年度偵字第8212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下：主文上訴駁回。理由一、公訴意旨略以：被告楊敦量為彰化縣○○鎮○○街00號「○○雜貨店」負責人，其明知「黑松沙士看板」、「黑松看板」、「吉利果看板」、「維他露看板」等照片（下稱系爭照片）為胡○○享有著作財產權之攝影著作，未經胡○○授權或同意，不得任意重製，其竟與真實身分不詳之成年人基於違反著作權法之共同犯意聯絡，於民國（下同）107 年某不詳時間，在不詳地點，委託該不詳成年人將系爭照片轉印為看板並布置於上開○○雜貨店外，並於網路上張貼含有上開看板之○○雜貨店照片招攬客人，以此方式重製胡○○之攝影著作。嗣胡○○於108 年5 月間發現上情，提出告訴，因認被告所為，係涉犯著作權法第91條第1 項之擅自以重製之方法侵害他人之著作財產權罪嫌。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154 條第2 項、第301 條第1 項定有明文。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應負舉證責任，並指出證明之方法，為刑事訴訟法第161 條所明定。因此，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應負實質之舉證責任，且其所提出之證據，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或其闡明之證明方法，無從說服法院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基於無罪推定原則，自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三、本案檢察官認為被告涉犯上開罪嫌，係以：㈠被告楊敦量之供述，㈡告訴人代理人陳明欽律師之指述，㈢「台灣古董雜貨珍藏圖鑑」（下稱「台灣古董圖鑑」）影本，㈣○○雜貨店懸掛看板照片，㈤○○雜貨店網頁首頁截圖，㈥城邦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果實出版事業部（下稱果實出版）著作物出版權授與契約書影本、著作財產權讓與契約書影本等為其論據。四、訊據被告雖坦承，確實在○○公會堂附近開懷舊風格雜貨店，是107 年8 、9 月起向房東承租開店，當時為了製造懷舊氣氛，所以在門口貼了幾張以珍珠板為底的「維他露」「黑松」「黑松沙士」「吉利果」圖樣。但否認有擅自以重製之方法侵害他人之著作財產權之行為，辯稱：這個看板是我們小時候就看得到的東西，我以為是黑松的，不曉得是有著作權，也不是故意要侵犯他人，如果知道這樣不可以，我也不敢這樣做，我不會用電腦，是請人家幫忙做了幾張看板，我不是從書上抓的，全彰化縣只有縣立美術館跟演藝廳兩個地方有這個書，我請教別人以後，說那個版權都是黑松的，我不曉得就把他抓下來，網路上有很多，到底用到何人的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時間就向告訴人道歉，並拆下招牌，我願意與告訴人2 萬元和解，但我負債4 、5 百萬元，太太生重病，我真的沒有收入，如果真的用到對方的東西，我願意道歉，我真的能力上有限，但對方不願意跟我和解等語。五、按著作權法之著作，係指屬於文學、科學、藝術或其他學術範圍之創作，著作權法第3 條第1 項第1 款定有明文。是著作權法所保護之著作，指著作人所創作之精神上作品；所謂之精神上作品，除須為著作人獨立之思想或感情之表現，有一定之表現形式等要件外，尚須具有原創性。而所謂原創性，包含「原始性」及「創作性」，「原始性」係指著作人原始獨立完成之創作，非抄襲或剽竊而來，而「創作性」並不必達於前無古人之地步，僅依社會通念，該著作與前已存在之作品有可資區別，足以表現著作人之個性為已足（最高法院89年度台上字第2787號、90年度台上字第2945號、97年度台上字第1587號刑事判決；104 年度台上字第1251號民事判決意旨參照）。又著作權法對於「創作性」的創作程度要求並不高，不僅無須如同專利法要求之絕對的「新穎性」程度，只要具有少量創意，足以展現創作人個人之精神作用即可。又所謂攝影著作，係指以固定影像表現思想、感情之著作，其表現方式包含照片、幻燈片及其他以攝影之製作方法（著作權法第5 條第1 項各款著作內容例示第2 點第5 款規定參照）。攝影著作須以機械及電子裝置，利用光線之物理及化學作用，將所攝影像再現於底片（含膠片及磁片）、紙張（如拍立得）、感光元件（如數位相機）所完成。隨著科技發達，攝影裝置從傳統底片相機進展到數位相機，現今智慧型手機幾乎均附有拍照功能，在科技進步及攝影器材日漸普及、功能日益強大之情形下，於探討攝影著作是否具有「創作性」要素時，不應將攝影者是否有進行「光圈、景深、光量、快門」等攝影技巧之調整，作為判斷之依據，而是要看攝影者於攝影時，是否將心中所浮現之原創性想法，於攝影過程中，透過對於拍攝主題、對象、角度、構圖等有所選擇及調整，客觀上可展現攝影者與他人可資區別之個性及獨特性，足以呈現創作者之思想、感情，而非單純僅為實體人、物機械之再現，若是，則應賦予著作權之保護。反之，如果只是以攝影機如實呈現實物之外觀，對於拍攝主題、對象、角度、構圖等未加以選擇及調整，不足以表現拍攝者個人之個性及獨特性，因欠缺人格之精神作用，無法表達創作者內心之思想或感情，自屬欠缺原創性，並非著作權法所保護之「著作」。六、告訴人雖主張，其於93年間授權果實出版將其收藏之臺灣古董雜物，出版為「台灣古董圖鑑」一書，圖鑑內的照片係委託第三人劉○○拍攝，並約定該書內相片之著作財產權歸告訴人所有，當時未訂書面契約，嗣於109 年間與劉○○另外簽訂一個書面的依據（109 年3 月18日著作財產權讓與協議書，見偵查卷第51-52 頁）。書中之收藏品乃告訴人耗盡心力、時間與金錢，蒐集網羅古物，並整合出版社等多方資源，方能重現老物克盡其功，其中艱辛、困難，絕非僅憑拍攝結果即可輕易想像，自屬告訴人投注相當心血之智慧結晶。檢察官上訴意旨則引用證人劉○○於臺灣臺北地方法院（下稱臺北地院）109 年度智易字第5 號案件109 年6 月10日審判期日之證述內容（見原審卷第181-195 頁），主張系爭照片應具有原創性。本院查，證人劉○○於臺北地院109 年度智易字第5 號案件109 年6 月10日審判期日到庭，就拍攝「台灣古董圖鑑」照片之相關過程具結作證，證稱：「（此協議書是否是你簽立的？）是，是我自己簽立的。…我們在拍的時候，果實出版社的負責人跟我說圖片的版權要歸給物件的所有人，…我有同意要把版權歸給物件所有人，所以拍攝印刷完後毛片整封轉給物件所有人。（109 年為何又簽立一個協議書）胡○○找我說關於此本書的授權，我跟他說授權都沒有爭議，我底片也都給你，我有詢問過王○○（按即果實出版總編輯），版權的事情王○○跟胡○○有無爭議，王○○說沒有，我才再簽立此協議書。（胡○○是否是當年東西的主人？）是」。「（此圖鑑你認為最困難的地方在哪？你認為你跟一般人拍攝哪裡不同？）第一點，設備需要達到符合印刷的要求，出版社在指定時，照片數需要用120 的相機，一般人不會用，因為相當昂貴，我用的這套設備是德國的設備，用這樣的攝影設備是希望讓所有的細節都可以清楚呈現，在底片時代，顏色要調到正確是很困難的，我要有辦法讓物件呈現原本的顏色而沒有色差，這需要很多的技術。在此圖鑑中扁的物件，就是接近平面的物件是最難拍的，因為光線均勻不能有反光，為了要讓物件不反光，需要我當初我在法國研究所學到的翻拍畫作技術，這個案件最麻煩的就是反光問題，要解決反光問題需要左右邊先打光，需要各打兩盞，還要調整燈的角度與物件的距離」。由證人劉○○上開證述，固堪認告訴人主張系爭照片係證人劉○○所拍攝，證人劉○○同意於拍攝完成時，將著作財產權歸屬告訴人所有一節，為可採信。惟由證人劉○○所述拍攝系爭照片之過程，可知其拍攝重點，是要忠實呈現收藏品原本的顏色及所有的細節，以達到與原物沒有色差且不能有反光之要求，並非在表達其個人之個性及獨特性。又本案涉及侵權之照片共4 張，分別為「黑松沙士看板」、「黑松看板」、「吉利果看板」、「維他露看板」照片，由告訴人提出之「台灣古董圖鑑」書籍彩色影本（偵查卷第15-21 頁）及系爭照片之底片、原審將底片放大影印400 ％的資料（見原審卷第159-175 頁）觀之，僅係就看板實體物的正面、全部、等比例拍攝為照片，並未對於拍攝之對象、角度、構圖等進行任何選擇及調整，縱使一張照片拍攝二個物件，例如同一張照片有「維他露」與「王子麵」（「王子麵」與本案無關），或同一張照片有「吉利果」與「黑松汽水」（「黑松汽水」與本案無關）並列，惟僅是一物件直立擺放，另一物件轉90度方向擺放，無特別的構圖，且下方所墊背景為白紙或紙箱（實際使用於書中時，則是將每一物件單獨使用並去掉物品輪廓以外之背景），應該僅是為了在有限的畫面內擠進二個物件，並非對於物品構圖的安排，觀者在看到系爭照片時，除了認為是呈現看板實物的外觀之外，無法感受到任何創作者的精神上內涵，縱然，以機械方式再現物品的外觀，可能需要精密的攝影器材及拍攝技巧，惟此等表現物品外觀之照片與原物相較，並無任何增刪、修改及轉化作用，非屬表達拍攝者內心思想或感情之精神上創作，至於告訴人蒐集網羅各種古物並集結成書，固需花費相當之心力、時間、金錢，惟該等心力、時間、金錢之付出，並非著作權法所要保護的人類思想感情之創作成果，檢察官及告訴人之上開主張，均不足採。告訴人雖聲請傳訊證人劉○○、王○○到庭，就證人劉○○拍攝系爭照片之時間、地點、使用何種攝影技巧，證人王○○有無與證人劉○○討論「台灣古董圖鑑」出書之相關構想，討論之經過及內容為何等予以證述，惟本院認為本案事證已明，並無再傳訊上開證人到之庭之必要。七、綜上所述，系爭照片僅是忠實呈現告訴人所收藏之臺灣古董雜物之外觀，不具原創性，非屬著作權法保護之攝影著作，被告縱使有重製系爭照片之行為（被告就此部分尚有爭執），亦難認定成立著作權法第91條第1 項擅自以重製之方法侵害他人之著作財產權罪。本案依檢察官所舉之證據，不能證明被告犯罪，原審判決依刑事訴訟法第301 條第1 項規定，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經核認事用法，並無違誤。檢察官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撤銷改判，為無理由，應予駁回。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 條，判決如主文。本案經檢察官賴志盛提起公訴，檢察官戴連宏提起上訴，檢察官朱帥俊到庭執行職務。中　　華　　民　　國　　110　年　　3　　月　　25　　日智慧財產法院第二庭審判長法　官　汪漢卿法　官　林欣蓉法　官　彭洪英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本件不得上訴。中　　華　　民　　國　　110 　年　　3 　　月　　26　　日書記官郭宇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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