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 高雄分院103年度訴更㈡字第1號

• 裁判案由: 侵權行為損害賠償
• 案件類型: 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高等法院 高雄分院
• 裁判日期: 103 年 06 月 27 日

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民事判決　　　　103年度訴更㈡字第1號原　　　告　臺灣電通股份有限公司
法定代理人　久島伸昭
訴訟代理人　吳婷婷律師
訴訟代理人　陳淑貞
被　　　告　趙嘉寶
訴訟代理人　游琦俊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原告於刑事訴訟程序（本院100 年度上訴字第1079號），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本院100 年度附民字第71號及101 年度附民更㈠字第1 號），經刑事庭裁定移送（本院101 年度附民更㈠字第1 號），本院判決後，經最高法院發回更審，本院於民國103 年6 月3 日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 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
事實及理由
一、原告主張：被告任職於改制前高雄市政府新聞處長室秘書，並負責監督「財團法人2009世界運動會組織委員會基金會」（下稱世運基金會），於民國98年1 月間與伊就「2009高雄世運會國際行銷媒體採買暨整體企劃執行委外辦理服務案」（下稱國際行銷案），及「2009世運多媒體暨戶外廣告執行服務案」（下稱廣告服務案）所簽訂採購合約案之履行，而就該2 標案具有實質影響力。又因上開2 標案合約於98年6
月間尚未履行完畢，服務款項亦尚未全額核驗撥款，被告乃利用伊之員工不敢得罪之心態，於98年6 月間假借舉辦「夏日高雄活動」之承攬商需贊助活動費用之名義，向伊之員工黃英華索討新台幣（下同）200 萬元，黃英華為避免該2 採購案驗收時被刁難，而請被告提供廠商開立發票以利請款。被告即與新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蔡聰源磋商，蔡聰源乃協調新據點廣告事業有限公司（下稱新據點公司）總經理林麗秋，由林麗秋開立面額200 萬元之發票交予黃英華向伊請款，伊因不知其間詳情，認係用以支付贊助廠商活動費，而於98年8 月31日以匯款方式將款項199 萬9,990 元（扣除手續費10元之餘額），匯入新據點公司開設之帳戶，林麗秋再將新據點公司應繳之稅款及規費先行扣除後，將餘額180
萬元以現金交付予黃英華，黃英華再於98年9 月18日交付予被告。則被告顯係與黃英華、蔡聰源、林麗秋共同利用伊之不知詳情，且誤信係交付贊助廠商活動費用，而取得上開180 萬元，自應依侵權行為之規定，負賠償責任。又縱認被告並無上述侵權行為，然其無法律上之原因取得上開180 萬元款項而獲有利益，致伊受有損害，亦屬不當得利，自應返還予伊，伊並追加依不當得利之規定請求返還。爰依侵權行為及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提起本訴，並聲明求為命被告給付180 萬元及加計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算法定遲延利息，且願供擔保為假執行之判決。
二、被告則以：原告並非刑事判決所認定伊之犯罪事實之被害人，其提起本件附帶民事訴訟即不合法。又伊並無刑事判決所認定之犯罪行為，亦未取得上開180 萬元，而係黃英華自行侵占原告款項後嫁禍予伊，伊自無賠償責任可言。另縱認伊有收賄取得該180 萬元，然原告既係行賄之一方，伊即無侵權行為可言，且依民法第180 條第4 款規定，亦無返還義務等語，資為抗辯。並聲明駁回原告之訴及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免為假執行。
三、本院之判斷：
㈠程序部分：
⒈原告之法定代理人原為磯村好春，於訴訟中經變更為久島伸昭，有公司變更登記資料在卷可稽，並經聲明承訴訟，核與法律規定相符，應予准許，先予說明。
⒉按因犯罪而受損害之人，於刑事訴訟程序得附帶提起民事訴訟，對於被告及依民法負賠償責任之人，請求回復其損害，刑事訴訟法第487 條第1 項定有明文。又原告於刑事訴訟起訴後第二審言詞辯論終結前，得隨時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為刑事訴訟法第488 條前段所明定，則其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是否合法（即是否符合犯罪被害人之要件），自應以其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時所主張之原因事實及當時之訴訟資料為審核之依據，若依其主張之原因事實與當時之訴訟資料經形式審查結果，原告係被告犯罪行為之被害人時，即屬合法，至刑事法院嗣後就該犯罪事實經調查證據結果，於裁判時為如何之認定，或適用何項法條為論罪科刑，則非審核起訴是否合法之要件，而應分別依刑事訴訟法第503 條第1 項及第504 條第1 項為判決駁回或裁定移送民事庭之處理。
⒊經查：
⑴本件原告係於被告就其第一審刑事判決有罪後，上訴至本院刑事庭審理期間之100 年7 月15日提起本件附帶民事訴訟，主張被告藉由監督上開「國際行銷案」、「廣告服務案」之權責，而假借舉辦「夏日高雄活動」之承攬商需贊助活動費用之名義，向其員工黃英華索討款項，並取得上述180 萬元，且依當時之刑事第一審即台灣高雄地方法院99年度訴字第97號刑事判決亦係認定同上事實，而依貪污治罪條第4 條第1 項第2 款「藉端勒索財物」為判決被告有罪之論據，此有該附帶民事訴訟起訴狀及刑事第一審判決在卷可稽。可見依當時之訴訟資料，原告係受被告藉端勒索財物之被害人，自得合法提起本件附帶民事訴訟。
⑵至嗣後本院刑事庭經調查結果，雖認定被告收受該180 萬元，並非被告藉端施行恫嚇脅迫之手段向黃英華為勒索，而係黃英華經由被告之言語行為之暗示，認被告應有索賄之意思，並考量被告負責監督原告履行上開2 標案，為使該標案能順利請款，而基於行賄意思所交付，因而變更適用貪污治罪條第5 條第1 項第3 款「不違背職務收受賄賂」之規定，而為被告有罪判決之論據，此亦有本院101 年度上更㈠字第68號刑事判決在卷可憑（見本院訴更㈠卷第9 ～32頁）。然就此部分認定之犯罪事實而言，雖係採不違背職務收受賄賂之有罪認定，然其論罪之基礎事實既係認定被告確已收受該180 萬元，與原告主張其因交付180 萬元予被告而受有損害之事實仍屬相同，就此形式上之事實而言，原告所受損害既係由被告犯罪所致，仍應屬該條文所稱之犯罪被害人，自提起本件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至原告之請求在法律上有無理由（被告是否有給付或返還義務），則屬另一問題，與起訴是否合法之要件無涉。
⑶至被告雖陳稱本院101 年度上更㈠字第68號刑事判決，既認被告所為係犯貪污治罪條例第5 條第1 項第3 款之不違背職務收受賄賂罪，即係認定原告為行賄之對合犯，而此項犯罪係侵害國家執行公務之公正性及廉潔性，屬對國家法益之侵害，尚難認亦侵害私人法益，即難認原告為此項犯罪態樣之被害人，自不得合法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刑事庭應依刑事訴訟法第502 條判決駁回原告之訴，而不得裁定移送民事庭，倘倘誤為移送，亦不因其移送民事庭而有不同，受移送之民事庭仍應認原告之訴為不合法而駁回等語。然原告自起訴時即主張被告假借舉辦「夏日高雄活動」之承攬商需贊助活動費用之名義，向其員工黃英華索討款項，並已實際取得上述180 萬元，至黃英華或原告交付款項之意思，究係受勒索、受騙或行賄，則可能隨案件之調查程序或證據取捨評價之結果，而與原先之事實有所差異，亦可能因法院就論罪條文之法律見解而有所不同。然此等情事，既均在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之後所衍生，自難列為評價起訴是否合法之論據。故若原告起訴主張基礎事實與論罪科刑之基礎事實相同，即應認起訴合法，並得由原告在訴訟程序中適時為補充或更正關於事實上之陳述（民事訴訟法第256 條參照），以確保原告權益，並符合訴訟經濟之原則。被告上開論述，本院經斟酌後，仍難為其有利之認定。
⒋又原告於本院審理時，因被告抗辯原告為行賄，而非直接被害人，不得合法提起本件訴訟，乃追加依不當得利法律關係為請求；被告則原告表示不同意此項訴之追加等語。經查，請求之基礎事實同一者，得為訴之追加，為民事訴訟法第255 條第1 項第2 款所明定。本件原告起訴時雖主張被告藉端勒索，嗣則改稱係被告與黃英華、蔡聰源、林麗秋共同佯稱贊助廠商活動費，致原告受有交付180 萬元予被告之損害。而原告就追加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所主張之原因事實，亦為同上原因事實，僅主張被告受領款項，並無法律上之原因，亦符合不當得利之要件。則就兩項法律關係之原因事實觀之，均為因被告不法取財行為致其受有損害之同一基礎事實，其主要爭點具有共通性，訴訟及證據資料亦可相互利用，且不妨礙被告防禦權之行使，本院經參酌上開條款規定，認可准許。
㈡實體部分：
⒈原告主張被告任職於改制前高雄市政府新聞處處長室秘書，並負責監督世運基金會與原告就「國際行銷案」及「廣告服務案」所簽訂採購合約案之履行等情，為被告所不否認，且為本院101 年度上更㈠字第68號刑事判決認定之事實，則此部分事實，應可認為真實。
⒉又原告主張被告利用其監督上開2 標案及原告之員工不敢得罪被告之心態，於98年6 月間假借舉辦「夏日高雄活動」之承攬商需贊助活動費用之名義，向其員工黃英華索討200 萬元，黃英華為避免該2 採購案驗收時被刁難，而請被告提供廠商開立發票以利請款，被告即與新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負責人蔡聰源磋商，蔡聰源乃協調新據點公司總經理林麗秋，由林麗秋開立面額200 萬元之發票交與黃英華向其請款，其因不知其間詳情，而於98年8 月31日以匯款方式將款項199
萬9,990 元（扣除手續費10元之餘額），匯入新據點公司之帳戶，林麗秋再將新據點公司應繳之稅款及規費先行扣除後，將餘額180 萬元以現金交付予黃英華，黃英華再於翌日交付予被告，原告並據以主張被告顯與黃英華、蔡聰源、林麗秋共同利用其之不知詳情，且誤信係交付贊助活動費用，而取得上開180 萬元部分，則為被告所否認，並陳稱其並無刑事判決所認定收受取得180 萬元賄款之情事，故無賠償責任等語。經查：
⑴依本院101 年度上更㈠字第68號刑事判決所列之事證所載，高雄市政府新聞處所舉辦「2009年夏日高雄活動」，係由統一超商股份有限公司（下稱統一公司）得標，統一公司再委由寬寬整合行銷有限公司（下稱寬寬公司）實際辦理活動企劃及執行；該活動廣告露出部分，沒有包括原告，寬寬公司與原告間亦無業務往來及人員接觸等情，業經證人即寬寬公司總經理陳功儒於一審證述明確（見該判決第22、23頁），可見原告並無贊助該「夏日高雄活動」之必要及需求，應可認定。
⑵黃英華於刑案偵查中陳稱：「因趙嘉寶一開始是跟我說要贊助夏日活動廠商，要我幫他找發票，我就覺得有問題，我跟他說沒有辦法幫他找發票，那時我才發現這筆錢是他要的」等語；於第一審證稱：「高雄市政府要辦夏日活動，趙嘉寶要我幫他找200 萬元的贊助」、「因為我接到趙嘉寶通知，說叫我與蔡聰源聯絡，新據點公司業務內容與我們公司比較有關係，由新據點開立發票向我們請款」、「這張（200 萬元）發票要進來請款，我要向公司報告有這款項，要以「急付款」方式，因我的權限只能一般付款，不能急付款，所以我告訴我的老闆，如果這個款項沒有馬上處理，未來要結案比較麻煩，所以他們就聽從我的建議，簽了急付款」、「只是為了結案順利，我認為還是需要給他錢」、「我拿錢給他的目的只是不想惹麻煩，因台灣電通公司比較保守，且國內廣告案還在執行階段，還沒有結案，希望趙嘉寶不要橫生枝節，我們就沒有辦法履約，我怕這種事情又會一再發生」等語（見該判決第23頁）。可見黃英華就上開2 標案能否順利結案驗收、領取驗收款及領回保證金等，因被告之態度，確有感受到相當之壓力，而認應滿足被告之需求，始能順利結案，此從交付上開款項之98年9 月18日當時，上開2 標案均尚未結案驗收，亦可得佐證。
⑶又黃英華係持新據點公司所開立日期為98年7 月15日、金額為200 萬元之發票向原告請款，原告核准後即於98年7 月31日將款項轉帳至新據點公司之帳戶，林麗秋並提領出現金及扣除10% 即20萬元供新據點公司申報營業稅及規費後，於98年9 月17日將餘額180 萬元現金交予黃英華等情，除經黃英華及林麗秋於刑案陳述明確外，亦有原告之傳票、單據報核單及轉帳資料、新據點公司之發票及在台新銀行帳戶之資金往來明細等書證在卷可稽（見該判決第19頁）。則原告因黃英華之請款而將200 萬元轉帳交付予新據點公司之事實，亦可認定。
⑷又黃英華於一審稱：「現金180 萬元是林麗秋親手交給我」、「因新據點公司說要扣掉百分之10稅金，是他們所謂的行規，營業稅是百分之5 ，還有代開發票的行規百分之5 」、「我有跟趙嘉寶講，如果請人家開發票，要先扣掉稅金，所以是180 萬元現金，而且趙嘉寶要我親自送到高雄來給他」、「從林麗秋那邊拿到180 萬元現金，就在高雄的車上我交給趙嘉寶，該次由趙嘉寶開車」、「紙袋裡面放錢，我把紙袋拿出放在趙嘉寶的包包內，當時蘇純儀與我一起坐在後座」、「（蘇純儀與趙嘉寶）他們是在車上第1 次見面」、「我在車上交給他，車輛行駛到一個體育場或網球場旁邊，它是在舊大統附近（五福路與中山路捷運站附近）」（見該判決第25頁）；證人林麗秋於偵查中證稱：「黃英華要求要現金」等語，並提出黃英華於98年9 月17日向新據點公司領取180 萬元而簽收之付款簽收單之單據佐證。另證人蘇純儀於偵查中證稱：「當日我與黃英華一起到高雄，那次在車上第1 次見到趙嘉寶」、「黃英華等的朋友來了以後，黃英華示意我上車，我坐在右後方，黃英華坐在左後方，上車之後，黃英華向我介紹開車的是高雄市政府的趙嘉寶」、「（在車上）看到黃英華從他帶的包包裡面取出一個東西放到旁邊的包包」，於一審證稱：「見到了趙嘉寶，就是法庭上的被告，趙嘉寶是開車來，黃英華坐在趙先生正後座，我也坐在後邊，我們2 人都坐在後座」等語（見該判決第25～27頁）。再參以被告於一審亦坦承：「（98年9 月18日）黃英華與蘇純儀有坐上我的車。他們2 人都坐後座」、「黃英華在車上有介紹我與蘇純儀認識」等語（見該判決第29頁背面）。可見黃英華與蘇純儀在本件交付款項之98年9 月18日確有在被告車上碰面之情事，亦可認定。
⑸則依上開事證所示，應可認被告係負責監督原告承攬2 標案，而黃英華依其與被告相處及其他同行處得知之經驗及訊息，就上開2 標案能否順利結案驗收、領取驗收款及領回保證金等，確有感受到來自被告之壓力，而萌生認應滿足被告之需求，始能順利結案之心態，並向原告報告此情，且請領200 萬元款項。又原告確有因黃英華之請款而將200 萬元轉帳予新據點公司，林麗秋並於提領後將其中180 萬元交付予黃英華，且黃英華及蘇純儀於98年9 月18日有在被告車上等情，既如前述，則黃英華所稱其為使原告承攬之2 標案能順利結案，而應被告之意思及需求，藉由新據點公司開立之發票，向原告請領200 萬元款項，並轉帳至新據點公司之帳戶後，自林麗秋處取得180 萬元，而於98年9 月18日在被告車上交付予被告（放入被告包包內），即可認事實及常情相符，應屬可信。
⑹被告雖否認有向黃英華索求及收受款項，並爭執黃英華就交付該180 萬元之時間先後、方式或過程等細節，前後所述有所不符等語。然黃英華確有自林麗秋處取得180 萬元，並於翌日即與證人蘇純儀同在被告車上，為林麗秋及蘇純儀證明確之事實，且蘇純儀更證稱當日黃英華有將一包包放入被告之包包，則黃英華所其係將款項以紙袋包被告車上放入被告之包包之事實，應屬實情，尚難因其陳述之部分枝節略有矛盾，即全部不予採信，況被告係藉「高雄夏日活動」之名義要求原告贊助，而原告與此活動完全無涉，並無贊助之必要，且係被告先協調蔡聰源轉由林麗秋開立發票交予黃英華向原告請款，若非黃英華主觀上認應滿足被告之索款需求，應無此行為之必要，且若非被告主觀上有索款需求，衡情亦無向黃英華要求贊助，並主動協調蔡聰源以取得發票供黃英華向原告請款之必要。本院經斟酌上開情狀，認被告否認有向黃英華索求及收受款項，並不足採。又蔡聰源、林麗秋均因上開開立不實交易發票，而經刑事判決以共犯商業會計法第71條第1 款填製會計憑證不實罪判刑確定在案，有刑事一審判決在卷可稽（見外放物之一審判決），併予說明。
⒊至黃英華係基於如何之意思交付款項予被告，原告雖主張黃英華係以贊助廠商活動名義請款，其並不知請款目的係欲交予被告，更無向被告行賄之意思等語。然查：
⑴黃英華於偵查中稱：「我發現這筆錢是他要的」；於一審稱：「高雄市政府要辦夏日活動，趙嘉寶要我幫他找200 萬元的贊助，是由這個事情起頭的」、「他一開始是向我講高雄夏日活動，需要我們找一些廠商來贊助這個活動，但我們公司不可能去贊助這個活動」、「後來我認為夏日活動的廠商不是直接開發票給台灣電通，而是要去找別家的發票，所以我猜測這應該是藉口」、「「這張（200 萬元）發票要進來請款，我要向公司報告有這款項，要以「急付款」方式，因我的權限只能一般付款，不能急付款，所以我告訴我的老闆，如果這個款項沒有馬上處理，未來要結案比較麻煩，所以他們就聽從我的建議，簽了急付款」、「只是為了結案順利，我認為還是需要給他錢」、「是指上開200 萬元現金的事，當時我在中國大陸廈門，趙嘉寶打電話問我何時回來，因我們公司的錢在8 月底已經以急付款方式，匯入新據點廣告公司帳戶，我怕趙嘉寶誤會我不給他錢，所以我聯絡新據點公司林麗秋」、「我拿到發票向財務部門請款，是以戶外的發稿的名義請款」、「我們公司的查核，是到我們本部長就可決行，我不說，高層不會知道此事」、「發票進來要經過承辦…副理、部長，最後經本部長批核才能撥款」等語（見外之一審判決第51、52、54、55、57頁）；而證人即原告副總經理莊志昌於一審亦證稱：「黃英華是該部本部長，又兼高雄事業部負責人」、「高雄分公司接洽廣告應該是本部長在執行」、「高雄事業部的帳單進入總公司，除了急付款需要經副總經理以上層級批核才能付款外，沒有需要經過我審核，一般都各部門本部長批核即可」等語（見外放之一審判決第60頁）。
⑵則依上開事證觀之，黃英華為原告之本部長兼高雄事業部負責人，並負責上開2 標案，而黃英華就其查覺被告有利用高雄市政府新聞處所舉辦「夏日高雄活動」名義索取款項之意圖後，因顧慮原告所承攬之上開2 標案，若未能滿足被告需求，以被告對該2 標案之監督權責及實質影響力，恐將面臨無法順利結案之風險，故向原告高層報告此項顧慮，而取得原告高層同意後，始進行轉帳付款之行為，此從上開黃英華所稱：「我要向公司報告有這款項，要以「急付款」方式，因我的權限只能一般付款，不能急付款，所以我告訴我的老闆，如果這個款項沒有馬上處理，未來要結案比較麻煩，所以他們就聽從我的建議，簽了急付款」、「只是為了結案順利」等語即可得明確佐證。又黃英華既係為使結案順利而請款，並向原告高層報告此項顧慮及需求，獲得原告同意而付款，顯見原告應係知悉付款之目的，而非其所稱不知悉黃英華請款目的係欲交付予被告，且原告支付款項需有會計憑證，不可能無發票而私下支付上開款項，故亦有取得新據點公司開立發票以利請款之需求，此亦經黃英華陳述明確，則原告此項抗辯，並不足採。
⑶又原告交付款項之目的既在於為滿足被告之需求，藉以達到能使所承攬之2 標案能順利結案，則就其付款之主觀意圖而言，應係基於行賄被告之意思，而非受被告詐騙交付，此從負責實際操作之黃英華上開所稱：「我發現這筆錢是他要的」、「我認為還是需要給他錢」等語，亦可得佐證。就此而言，原告所稱被告應依侵權行為之規定，負損害賠償責任，即屬無據，不應准許。
⒋至原告雖又主張縱認被告並無上述侵權行為，然其無法律上之原因取得上開180 萬元款項而獲有利益，致其受有損害，亦屬不當得利，自應返還等語。然原告既係基於行賄被告之意思而交付，其於給付時應已知悉其在法律上並無給付之義務，則其給付顯係因不法原因而為給付，且不法原因同時存在於原告（行賄，貪污治罪條例第11條第2 、4 項參照）及被告（受賄）雙方，依民法第180 條第4 款前段規定，被告亦無返還之義務（依本院上開刑事判決，係命應予追繳沒收，如全部或一部無法追繳時，以其財產抵償之）。故原告此部分請求，亦屬無據，不應准許。
四、綜上所述，原告主張被告有侵權行為及不當得利，而應賠償或返還所收受之180 萬元，並不足採。被告抗辯並無賠償或返還義務，應屬可採。從而，原告本於侵權行為及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請求被告賠償或返還180 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年息5%計算之利息，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其假執行之聲請，即失其依據，應併予駁回。
五、據上論結：本件原告之訴為無理由，爰依民事訴訟法第78條，判決如主文。
中 華 民 國 103 年 6 月 27 日民事第五庭
審判長法官 簡色嬌
法 官 郭慧珊
法 官 林紀元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對本判決上訴，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並依附註條文規定辦理。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中 華 民 國 103 年 6 月 27 日書 記 官 梁美姿
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
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
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第1項但書及第2項情形，應於提起上訴或委任時釋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