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等法院 臺中分院八十八年度上訴字第一一六二號

• 裁判案由: 強盜
• 案件類型: 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高等法院 臺中分院
• 裁判日期: 89 年 02 月 02 日

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刑事判決　　　　　　　　　八十八年度上訴字第一一六二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甲○○
選任辯護人　方文献
右上訴人因強盜案件，不服臺灣彰化地方法院八十七年度訴字第六○二號中華民國八
十八年二月二十六日第一審判決（起訴案號：臺灣彰化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七年度偵
字第三四○二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左：
主 文
原判決撤銷。
甲○○無罪。
理 由
一、公訴意旨略以：上訴人即被告甲○○（下稱被告）與業已酒醉不醒人事之己○○
於民國（下同）八十七年三月十二日凌晨四時三十分許，共乘被告甲○○所有車
牌號碼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行至彰化縣員林鎮○○路五十號前時，發現
乙○○所有車牌號碼ＱＩ－三七二一號自小客車停放路邊，但不知車內有乙○○
正休憩中，被告甲○○竟意圖為自己不法所有，下車先行以客觀上具有危險性足
以傷害人之身體、生命之尖嘴鉗剪斷ＱＩ－三七二一自小客車後李行廂上以磁鐵
吸附之車上行動電話電線，再強行拔取，竊得後置於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
上，再次走到ＱＩ－三七二一號自小客車前方，伸手至前車頭引擎下方以上開尖
嘴鉗將引擎蓋打開，而乙○○在車內查覺即刻下車上前欲當場逮住被告甲○○，
詎被告甲○○見狀為脫免逮捕，即持上開尖嘴鉗向乙○○脅迫要將其打死等語，
致乙○○心生畏懼，迅即奔離現場，被告甲○○乃乘車逃逸，但所乘自小客車之
車牌號碼仍為乙○○所看見並報警循線查獲。因認被告甲○○涉有刑法第三百二
十九條、第三百三十條第一項之㩦帶凶器準強盜罪嫌等語。二、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無證據不得推定其犯罪事實；又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
，應諭知無罪之判決，刑事訴訟法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三百零一條第一項分別定
有明文。又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須依積極證據，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
告事實之認定時，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更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又被害人
所述被害情形，如無瑕疵，而就其他方面調查，又與事實相符，其供述固未始不
足據為判決之基礎，惟其證據之本身尚有瑕疵，則在瑕疵未予究明以前，遽採為
有罪之根據，仍難謂為適法；又犯罪事實依法應依證據認定之，不得僅以被告之
反證不能成立，持為認定犯罪之論據；又事實審之法院對於證據之取捨，依法雖
有判斷之權，然積極證據不足證明犯罪事實時，被告之抗辯或反證縱屬虛偽，仍
不能以此資為積極證據應予採信之理由，最高法院著有三十年上字第八一六號、
七十年台上字第三八一號、二十一年上字第四七四號、三十年上字第四八二號判
例可資參考。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間接證據亦包括
在內，但無論其為直接或間接證據，其為訴訟上之證明，必須達於一般人均可確
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而無合理之懷疑存在時，始得據為被告有罪之認定。
三、公訴人認為被告涉有㩦帶凶器準強盜罪嫌，無非以右揭事實業據被害人乙○○於
警、偵訊中指認陳述綦詳；又車牌號碼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係被告所有，
亦據被告供承不諱；而被告所辯稱「劉政宗」乃二十餘歲，住溪湖鎮云云，經調
閱名為「劉政宗」者之前科資料，核無年齡相仿者，且向彰化縣溪湖鎮戶政事務
所查詢名為「劉政宗」者之戶籍資料，亦據回覆該鎮並無「劉政宗」之設籍資料
為其論據。惟訊之被告矢口否認有前揭準強盜犯行，辯稱：伊當時在家睡覺，將
上開自小客車借予丁○○、己○○，不知發生被害人乙○○汽車天線被竊之事云
云。經查：
㈠被害人乙○○於警訊中陳稱：「因朋友來訪，房間太吵，我就下樓在莒光路五十
號前，在我使用之ＱＩ－三七二一號自小客車上睡覺，並把車窗搖上，拉上窗簾
，於右記時間睡到一半，突然車子有搖動，還有異聲，我就起身查看，我看到車
後一男子把我車後之行動電話車外天線拔走，並將該天線放在該男子車上，然後
又出來走至我車子前面（因當他沒有發現我在車裡）先是小便，然後就低身在我
引擎蓋下當時有聲音，他企圖撬開我所有之車子，並想竊取，然後我就下車企圖
捉住，他不料我一下車就看到在歹徒車上另外有一人，該歹徒就恐嚇我並叫車上
另一名徒要打我，我怕不敵就跑我（到）莒光路中央安全島，上兩名歹徒並沒有
追上來，而是跳上該車開車逃走，就馬上把車牌及車型記下來，車號ＱＳ－一二
八五號深色喜美轎車」（警訊卷一頁反面），另於偵查中陳稱：「當天凌晨四點
多，我本來在睡覺，但與我同租的朋友來，很吵，我就下來到車上睡，睡五分鐘
後感覺車子在搖，我就打開車窗看，看到有人在偷我後車箱蓋的大哥大天線，他
先把線割斷然後拔起來後放在他車上去，（那人是否看清楚？）有，比我矮一點
，瘦瘦的沒戴眼鏡．．．（提示甲○○照片，問：此人是否為偷車之人？）確定
這個人偷天線的人」（偵查卷十二頁反面－十三頁），另於原審指稱：當時被告
先剪伊車上之天線，再來掀伊車的引擎蓋，伊就下車，被告就喊打，並朝伊走來
，至於車上之人並沒有下車，伊也沒看清車上是何人；伊有到警局指認被告，確
為甲○○沒錯，當時被告在警局也承認；雖然事發當時現場燈光不是很明亮，但
伊與被告面對面，且被告理平頭，故可明確指認出確係被告等語（原審卷十六頁
），均指述被告即為竊取其汽車信天線之人。然而，被害人乙○○與行竊之歹徒
會面的時間極短，在車內雖感到異狀，但其自用小客車附有窗簾，未能看清歹徒
之面貌，加以當晚下雨（依後述證人戊○○證詞），又值深夜，現場光線不是很
明亮，被害人又係在睡夢中被驚醒，其記憶是否合於真實，本極有可疑。且於警
訊、檢察官偵查及原審均未令被害人乙○○與被告當面對質，確認被告是否為涉
案之人，徒以口卡片及偵查時所拍攝被告半身照片二張（警訊卷偵查卷外放證物
袋）供被害人指認，難免有誤認之虞。經本院傳喚被害人及被告同時在庭，由被
害人乙○○指認後陳稱：「在我車裏動我車子的人比較高，庭上的被告比較矮，
我是一七四公分，他人比我高，與被告差十公分．．．當時凌晨四點多，又下雨
，很暗，拿給我指認的相片都是平頭．．．我覺得被告應該是在車裏的那個人。
下車的人比被告還高，在車裏的那人頭很小，個子較小．．．（究竟車上那人有
無下來？）他開車門，準備下來，我跑，外面那人便跑上車。丁○○比較胖，臉
圓圓的，搶我的人比較瘦，己○○在法庭外面叫我指認是丁○○，但楊某較胖，
不是他。我覺得己○○應是下車動我車子的人，甲○○的體型比較像車裏那個人
，蔡某的體型比較像動我車子，持尖嘴鉗的人」等語（本院卷四十四頁反面），
據被害人乙○○於本院之陳述，歹徒身高較諸其一百七十四公分之身高更高，此
與其在偵查中所稱歹徒比伊矮一點有所出入，而被告於本院供陳其身高一六六公
分，經本院當庭比較二人身，被告高身高只及被害人耳朵上面部分（本院卷四十
六頁），既不比被害人高，也非比被害人矮一點，據此排除被告為事件當時與被
害人對峙之人，顯然被害人先後之指述歹徒情節頗有瑕疵，自不能僅據被害人乙
○○於警訊、偵查及原審迭次指述，即認定被告為行竊汽車天線之人。
㈡被告辯稱：發生竊盜行為之前一晚，有友人丁○○、己○○至檳榔攤向其借車外
出，其中證人丁○○於原審囑託台灣雲林地方法院訊問時證稱：八十七年三月十
一日伊並未與己○○向甲○○借用車號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也不認識乙
○○，與甲○○亦無仇恨等語（原審卷四十五頁），於本院亦否認向被告借車（
本院卷七十三頁）。然而證人己○○起初於原審證稱：「（有無駕駛ＱＳ－一二
八五號自小客車行至ＱＩ－三七二一號自小客車前，伸手至前車頭引擎下方以不
明器械將引擎蓋打開，而被乙○○查覺？）有的，我是與丁○○借這部車，我們
行經莒光路五十號前，丁○○說要下車小解，他回來跟我說要拿尖嘴鉗，我就問
他作何事，他說要去剪天線，之後又看到他往回走，被害人乙○○就下車，丁○
○就跑過來，當時我沒有下車，看到乙○○來時就跑掉了」等語（原審卷三十二
頁），其嗣後於原審囑託台灣雲林地方法院訊問時，即改稱：「我不知誰向甲○
○借車，那天開車來載我是丁○○。其實我不知道誰來載我，我喝醉了，後來開
庭聽大家說的。」，又稱：「我當天喝醉酒，我不知誰去載我，在彰化路上與以
前同學喝酒，我如何回去不知道，我跟本不知道是誰開車載我，我醒來時人在彰
化縣溪湖鎮甲○○經營八八八檳榔攤」等語（原審卷四十五頁反面－四十六頁）
，其後證人己○○於原審再次證稱：當時伊已喝醉，伊之友人打電話到上開八八
八檳榔攤找人載伊回去，致於是何人載伊回去並不清楚，而丁○○有無向被告甲
○○借車也不清楚，伊是聽人家說是丁○○借車的，當時伊醒來時人是在八八八
檳榔攤；當天晚上伊在八卦山路旁餐飲店與綽號「阿芬」（台語發音）及他的朋
友喝酒，事後伊有帶「阿芬」去指認甲○○、丁○○當天是何人載伊回去，但「
阿芬」表示看起來都很熟，惟不敢確認是那一個人載伊回去等語（原審卷五十八
頁、一○○頁），證人己○○於本院證稱：「身高為一七七公分（台灣雲林監獄
量）或一七五公分（台灣台中監獄量），我當天喝醉酒，是甲○○隔天告訴我的
，我也不知坐誰的車子，是在檳榔攤醒過來的，日期忘記了。周某隔天問我，我
與丁○○前天開車去那裏作何事？開庭時，法官問我是否丁○○去剪別人的車子
天線，周某說是，我才說是。．．．當天有七、八人在彰化喝酒，路邊攤在彰化
市。周某檳榔攤在員鹿路路邊。朋友載我，二個人來載我，一部車，周某沒有去
，他在檳榔攤不知作何事，他在裏面好像在睡覺」等語（本院卷七十四頁），依
經驗法則，一般人如因酒醉對往事不復記憶，只會於一開始時忘記，日後再逐漸
恢復記憶，而不至於一開始時記得，後來卻又忘記，證人己○○於原審審理時，
起初既能清楚陳述事件始末，其且原審法官未詢問之事亦自行陳述，卻於嗣後原
審囑託台灣雲林地方法院訊問及原審之後訊問時，陳稱：當晚喝醉酒，事情經過
不清楚云云，有違前揭經驗法則。再者，被害人乙○○曾於原審囑託台灣雲林地
方法院訊問時，與丁○○、己○○同庭受訊問（原審卷四十四－四十六頁），對
於其二人之身高與體型應有所印象，苟如被害人乙○○於本院所述「己○○在法
庭外面叫我指認是丁○○，但楊某較胖，不是他。我覺得己○○應是下車動我車
子的人」之情非虛，參以證人己○○起初於原審證稱「我是與丁○○借這部車」
等語，可見被告所辯丁○○、己○○二人向其借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外出
之情節，尚非不可採信。此亦可說明為何證人丁○○迭次陳述均否認向被告借車
，證人己○○先後證述情節有違經驗法則，頗有惟恐暴露自己涉犯本案而設詞閃
避之嫌。
㈢證人戊○○於原審證稱：伊與甲○○是秀水高中夜間部學生，八十七年三月十一
日下午十六時許，伊打電話邀甲○○一同上學，甲○○表示他感冒要伊幫忙請假
，當天下課後約晚上二十二時許，伊到甲○○住處（即八八八檳榔攤）找他，甲
○○已在睡覺，因外面在下雨，伊就與甲○○的哥哥及丙○○在檳榔攤看電視，
看到凌晨四、五時許，雨停後，伊才回家；己○○於當天間晚上約二十三時許，
曾到甲○○住處向甲○○借車，在伊回家之前己○○均未返回等語（原審卷一一
○頁反面－一一一頁），其於本院亦證稱：「八十七年三月十一日下午，我記得
他好像感冒，叫我幫他請假．．．課後我有去檳榔攤找他，，有二個房間，他哥
哥、丙○○在那裏，甲○○在睡覺，晚上都在睡覺，我未帶雨具無法回，去到凌
晨五點才回。．．．己○○去有找，比我晚到一小時，他說要向周某借車，蔡某
回來時，我不知道，我沒有看到蔡某有回來。我在檳榔攤期間，甲○○沒有起來
」等語（本院卷一○六頁），核與證人即被告之兄周銘源於本院證稱：「案發前
那一天，被告在我開設之檳榔攤睡覺，他說身體不舒服要到檳榔攤房間睡，大概
十點左右去，一直睡到晨四點半，我都在檳榔攤看店，我太太看白天，我看晚上
，我弟弟不可能跑去員林作案．．．我弟弟在睡覺時，有二個朋友從外面來要找
我弟弟，我說他在睡覺，他們二人即己○○、丁○○進去找我弟弟，叫我弟弟，
我弟弟沒有醒過來，蔡某與楊某從我弟弟褲子口袋拿車子鑰匙，然後去開車，我
弟弟沒有醒過來。他睡醒有問我車子一事，我有告訴他，他朋友來借車之事。車
子借回來後，我弟才醒過來。戊○○是我弟弟朋友，他也有來找我弟弟，然後與
我打牌，還有丙○○也來找我弟弟」（本院卷九十八頁反面）之情節相符合，亦
堪認被告有不在場證明，被告所辯其未前往竊取乙○○之汽車天線之情，自堪採
信。基此說明，被告之不在場證明甚為明顯，辯護人另聲請傳訊證人丙○○再為
被告不在場作證，核無必要，予以敘明。
㈣至於被告於偵查中供稱：當天伊將車借予劉政宗，其約二十多歲，住彰化縣溪湖
鎮，約八十七年三月十一日晚上二十四時許他打電話給伊，伊人在溪湖新世紀Ｋ
ＴＶ，他們是二個人來借車，另一人伊不認識，到天亮時車才還伊等語（偵查卷
十頁反面），另於原審供稱：當時伊在家睡覺，伊將車子借給楊世宗、丁○○、
己○○等語（原審卷二十二頁），前後所供並非一致，惟據被告於本院供陳：是
丁○○向伊借車沒錯，丁○○當時告訴伊不要說他的名字，他說「劉政宗」在通
緝，伊不認識「劉政宗」；於原審伊未說楊世宗，只說丁○○、己○○，伊的朋
友沒有叫楊世宗的等語（本院卷四十三頁反面、四十四頁），此部分經檢察官調
閱名為「劉政宗」者之前科資料，核無年齡相仿者，且向彰化縣溪湖鎮戶政事務
所查詢名為「劉政宗」者之戶籍資料，亦據回覆該鎮並無「劉政宗」之設籍資料
，有上開戶政事務所簡便行文表在卷足稽（偵查卷二十二頁），益可證被告於本
院所述「劉政宗」者乃其臨訟所編之詞無訛，其於偵查中為圖免友人丁○○受刑
責訟累而為迴護之詞，與常理亦無違背；又其於原審所供借車者除丁○○、己○
○二人外，尚有「楊世宗」者，然據被告於本院所供，既無「楊世宗」其人，自
不能以被告該部分所供不實，即認定其餘部分之供詞全然不可採信，本件被告所
辯解丁○○、己○○二人向其借ＱＳ－一二八五號自小客車之情堪可採信，已如
前述，被告縱有此部分於偵查或原審供陳不實之情節，依前揭判例意旨，仍不能
執此即為不利被告之認定。
四、綜上所述，於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依前揭法律規定及判例
意旨，自應為有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復查無其他確切之事證，足認被告二人確
有公訴人所指此部分之犯行。原審疏未詳查遽予論罪科刑，容有未洽，被告上訴
意旨據此指摘原判決不當，為有理由，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並另為無罪之
諭知。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六十九條第一項前段、第三百六十四條、第三百零
一條第一項，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李榮鴻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八十九 年 二 月 二 日
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刑事第七庭
審判長法 官　劉　連　星
法 官 林 秋 華
法　官　江　錫　麟
右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檢察官得上訴。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十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敍述上訴之理由者並
得於提起上訴後十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
書記官 謝 雅 惠
中 華 民 國　 八十九 年 二 月 八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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