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臺南地方法院109年度易字第1484號

• 裁判案由: 侮辱
• 案件類型: 刑事
• 審判法院: 臺灣臺南地方法院
• 裁判日期: 110 年 09 月 22 日
• 當事人: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黃孟婷

臺灣臺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09年度易字第1484號
公 訴 人 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黃孟婷

選任辯護人 姚本仁律師
顏婌烊律師
金芸欣律師
上列被告因侮辱案件，經檢察官提起公訴（109年度偵字第16494號、16495號、18551號），本院判決如下：
主 文
黃孟婷犯公然侮辱罪，處拘役肆拾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又犯公然侮辱罪，處拘役拾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應執行拘役肆拾伍日，如易科罰金，以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
犯 罪 事 實
一、黃孟婷基於公然侮辱之犯意，分別為下列行為：
(一)黃孟婷為臺南市○○區○○街00○0號薇薇安美顏美體會館之負責
人，潘慧玲為薇薇安娜美麗莊園之負責人，黃孟婷因其店名與潘慧玲之店名相似致消費者、廠商混淆而衍生糾紛，欲以直播方式說明相關事宜，遂於民國108年7月27日凌晨1時2分許，在不特定多數人均可共見共聞之FACEBOOK社群軟體（下稱臉書）其粉絲網頁上，以暱稱「安安_一直很霸氣/已經過氣的老闆娘」張貼：「下午5點我第一次在霸氣老闆娘的粉
絲專業開直播；竟然不是『靠北澳客』；『而是靠北貝爾』」等
內容，復於同日下午3時7分許在上開粉絲網頁上張貼：「2019榮登最好笑排行~~5點直播，要來喔」等內容及上傳數張
其與潘慧玲留言之截圖，遂於同日下午5點直播表達不滿因
店名相似造成之消費者誤認及澄清並無被包養等事宜，於直播過程中，透過手機見潘慧玲在網路上之貼文，認有影射其為小三、不倫戀等情，氣憤不已，竟基於公然侮辱之犯意，接續以「幹你娘、好好跟妳說妳不聽，就是要聽恁爸徹妳，恁爸現在就是在說妳」、「恁爸看你無啦、散赤查某、嘴爛得要死」、「蕭查某你，真的蕭查某阿，好好跟她說，聽不懂人話」、「破盤子」（均台語）等內容，藉此辱罵潘慧玲，足以貶損潘慧玲之人格及名譽。
(二)黃孟婷在臺南市○○區○○街00○0號經營薇薇安美顏美體會館，
李玟誼原在臺南市○○區○○街00○0號經營十茶鮮萃商行，雙方
因故不睦；黃孟婷於108年12月17日下午4時58分許，駕駛車號000-0000號自小客車至李玟誼之上開店門口，與李玟誼發生口角，並於同日下午5時1分許駕車離去時，竟基於公然侮辱之犯意，以「蕭查某(台語)」辱罵李玟誼，足以貶損李玟誼之人格及名譽。
二、案經潘慧玲、李玟誼訴由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
理 由
壹、程序部分：本判決下列所引用之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業據檢察官、被告及辯護人同意有證據能力，本院審酌該具有傳聞證據性質之證據，其取得過程並無瑕疵，與待證事實具有關聯性，證明力非明顯過低，以之作為證據係屬適當，依刑事訴訟法第159 之5 規定，認具有證據能力。本案以下所引用具非供述證據性質之證據資料，均無違反法定程序取得之情形，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規定之反面解釋，均應有證據能力。
貳、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一、訊據被告黃孟婷固坦承有於上開時地陳述犯罪事實欄一㈠㈡言
論之事實，惟矢口否認有何公然侮辱之犯意，辯稱：（一）被告直播係為澄清與告訴人潘慧玲經營之店名相似衍生之糾紛，因潘慧玲張貼不實留言指稱被告遭包養一情，而於直播所為之情緒性用語，僅為宣洩情緒始脫口而出之不雅言詞，並非為毀損告訴人潘慧玲之名譽，且被告並未緊接指稱特定對象，或加註任何足以識別為潘慧玲有關之年籍資料。於直播過程中網友回覆「安娜」、「XX安娜」、張貼「薇薇安娜」之粉絲專業網址，均與被告無涉；至於被告所張貼潘慧玲帳號之留言，因帳號在網路上僅為匿名、化身或代號之虛擬身分，是否即為潘慧玲之真實姓名，被告及一般大眾均無從得知，且不會將網路代號與現實生活姓名連結，是對虛擬身份之名譽上傷害，究與潘慧玲在實體世界之個人不同，被告所為，即無可能造成潘慧玲在社會上所保持之人格、地位及社會評價有所貶損。（二）被告於108年12月17日當日因鄰
居告知見到十茶鮮萃商行之老闆黃竑凱再次毆打員工，遂與其妻即告訴人李玟誼起爭執，並要李玟誼請黃竑凱出面理論，李玟誼竟以「你為何要找他？是不是喜歡我老公？為什麼要找我老公？」等語，並以手機對著被告錄影，被告因有憂鬱症，對情緒控管能力有所欠缺，於情緒激動下始脫口而出「蕭查某」，僅因心中有不滿、緊張及驚恐而宣洩情緒，雖言詞不雅，但無侮辱他人之主觀犯意。
二、惟查：
㈠被告分別於上開時地陳述犯罪事實欄一㈠㈡言論之事實，業據
其於偵查及本院審理時所坦認，核與潘慧玲於警詢之證述相符，並有被告之臉書粉絲網頁資料、被告直播影片、截圖資料、李玟誼提供之隨身碟、臺灣臺南地方檢察署109年11月29日勘驗筆錄、本院110年5月12日勘驗譯文在卷可查，上開
事實，洵堪認定。
㈡被告主觀上顯有侮辱之犯意：
⒈按刑法第309條第1項公然侮辱罪之所謂「侮辱」，係以令一般人感覺難堪、難以忍受、不堪入耳之言語、文字、圖畫或動作，或其他具體行動，針對他人之名譽及尊嚴為貶低、輕蔑或嘲笑等人格上的攻擊行為。至行為人表現於外之言語、文字、圖畫或動作，是否足以貶損他人評價，應參酌行為人之動機、目的、智識程度、慣用之表現方式，行為時所受之刺激、使用之具體語句、語氣、內容及連接前後文句統合觀察，不可以片言隻字為斷章取義。又公然侮辱罪之成立，應以行為人主觀上具有毀損他人名譽之故意為必要，而該故意要件之是否該當，則須按行為當時之具體客觀狀態，並合於一般人正常認知為判斷。
⒉本件被告就犯罪事實欄一㈠㈡言論，客觀上乃屬負面評價之字
眼，有指責、嘲諷、輕視、使人難堪之意思，確屬足以貶抑他人人格、名譽之語詞無疑。另被告就犯罪事實一㈠之言論，是在直播過程中，見潘慧玲之臉書貼文，認其已直播澄清，潘慧玲仍貼文影射其有不倫戀，而於直播50分後，為上開貶抑之言詞，此為被告所自陳，並有本院110年5月12日勘驗筆錄在卷可參（見本院卷第244～245頁），足認被告在直播前約50分鐘用詞雖犀利、苛刻，卻係仍針對店名混淆、澄清小三等事實敘述，未逸脫一般社會通念可忍受之程度，然因直播約50分起認潘慧玲貼文有影射被告之嫌，心生不滿，難以消解情緒，方以上開語詞辱罵潘慧玲，主觀上顯有侮辱、嘲諷、使其難堪之犯意。另犯罪事實一㈡部分，被告亦自陳於情緒激動下始脫口而出「蕭查某」。而依當時客觀情境觀之，在社會通念及口語意義上，顯有輕蔑他人、使人難堪之意思，並可使李玟誼感到遭貶抑及難堪。而被告為具有相當智識程度以及社會經歷之人，其對於向他人口出上開言詞內容，係表達侮辱、輕蔑之意，將使他人感覺難堪、屈辱，足以貶損他人在社會上之人格評價等情，主觀上應有相當充分之認知，竟仍於前揭時間，仍對潘慧玲、李玟誼分別為上開辱罵行為，應認被告主觀上顯有侮辱之犯意甚明。
㈢被告已特定侮辱之對象：
⒈按公然侮辱罪之成立，其侮辱之對象固以特定或可得特定之人為限，但不以指明姓名為必要，如就行為人表示之旨趣以及其他情事綜合觀察，得推知其所指為何人者，即足當之。⒉被告就犯罪事實一㈡係直接對李玟誼陳述「蕭查某」，為其所
坦認，且與李玟誼之證述相符，故其侮辱之對象特定甚明。⒊另被告亦坦承犯罪事實一㈠之言詞是因直播50分鐘後，見潘慧
玲在臉書的貼文藝人之不倫戀情，認仍有影射被告為小三之意思，始在直播中陳述上開不雅言詞等語（見本院卷第375～
377頁），是被告上開不雅言詞之對象為潘慧玲無誤。復觀
諸被告於同日凌晨1時2分、下午3時7分在臉書貼文中均載明下午5點開直播，且上開2則貼文內容亦是針對薇薇安美顏美體會館與潘慧玲所經營薇薇安娜美麗莊園因店名相似而有顧客、廠商混淆要退費、請款之困擾等情，進而向對方喊話「我來告訴你什麼叫做教養，說我的員工沒教養」、「你被…檢舉，你自己要去檢討，不是靠北給我聽」、「你應該自行出來講解清楚」、「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不要說謊話了嗎？？？』」、「你擷取其中一張（圖5）就想敷衍了事」，並將
被告與潘慧玲在臉書對話之截圖，附於上開貼文下，有被告臉書截圖在卷可查（見108年度他字第3982號卷第99～103頁）。而自該截圖中可知潘慧玲以其真實姓名「潘慧玲」為帳號暱，其頭貼中則有潘慧玲本人之頭像，且該潘慧玲對話截圖中，提及「薇薇安娜」與「薇薇安」名字類似雷同之留言截圖（見108年度他字第3982號卷第101、103頁），復參以
被告於當日直播中一開始之對象即已提及「潘小姐」，並提及「你說我的員工沒教養」、顧客混淆退費、廠商混淆、「你高興叫做安娜就叫安娜，看你要取什麼名字都好，就是你做你的，我做我的」等內容，有上開直播影片及本院110年5月12日勘驗譯文可查，則隨時瀏覽者結合被告上開臉書訊息及直播內容，已足以據此特定被告於該次臉書貼文及直播過程中之上開侮辱言論之對象均係潘慧玲無疑，此從觀看被告該次直播之瀏覽者可輕易回覆其他瀏覽者詢問被告所指摘之對象為何人、何店時，立即回覆「薇薇安娜」、「安娜」，甚至張貼其店「薇薇安娜」之粉絲專業網址，即可知悉（見上開他字卷第105～108頁）。
⒋被告雖辯稱潘慧玲網路上之身分為虛擬，被告及一般大眾均無從得知真實姓名，並未造成名譽上之傷害等語。然現實世界之個人透過網際網路使用暱稱、頭貼（照片或圖片），並其結合文字訊息、留言及輔以頭貼之表達，以展現自己，進而以該身分與其他網路使用者互動交往，形成其網路上專有之風格，並累積其網路之聲量、評價，與個人在現實世界同樣透過各種表達、與他人之互動過程中而實現自我價值，並無不同，則法律對於個人之人格名譽，不因其利用網路與否，而異其保護之必要。故行為人只要對該身分為現實世界之人所經營有所認識，並預見其侮辱行為足以貶抑臉書社群對於該身分之人之評價，影響其社會生活，對於該網路身分之名譽保護，即不應與現實世界有所差異。本件被告與潘慧玲本即因同為美容業、名字相近而產生糾紛甚久，被告又豈會不知所截圖「潘慧玲」確有其人。況潘慧玲本即使用真實姓名，且在被告所截圖之留言中提及其公司叫「薇薇安娜」，則被告於直播中具體而特定說明相似店名之對象「潘小姐」、「安娜」等各種情況，如以潘慧玲結合其公司名稱，或結合與被告之糾紛，均足得使一般人特定「潘慧玲」確有其人而真實存在，則被告對潘慧玲所為貶損尊嚴之抽象謾罵及輕蔑之詞，即成立侮辱。故被告上開所辯之情，不足採信。
三、綜上所述，被告前開辯詞委不可採。故本件事證明確，被告犯行堪以認定，自應依法論科。
叁、論罪科刑
一、被告於犯罪事實一㈠、㈡行為後，刑法第309條第1項規定雖於
108年12月25日經總統公布修正，於同年月27日施行，惟修
正後之規定就犯罪之構成要件、刑罰效果均未變更，而係依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第2項本文，將原本按銀元計算之罰金
修正為新臺幣數額，其修正結果不生有利或不利於行為人之情形，而不生新舊法比較之問題，應逕適用裁判時之法律規定。
二、核被告就犯罪事實一㈠㈡所為，均係犯刑法第309條第1項之公
然侮辱罪。被告所犯上開2罪，犯意各別，行為互殊，應予
分論併罰。
三、爰審酌被告與潘慧玲因各自經營之店名相似引起紛爭後，不思理性解決，而透過網際網路直播方式戲謔回應，無法消弭彼此造成之糾紛，因於直播過程中認潘慧玲仍在自己之臉書為影射行為，心生不滿，卻以貶抑人格及社會評價之言詞辱罵潘慧玲以宣洩情緒，不僅散布速度快速，範圍亦屬廣泛，更得以藉由電腦設備之重製而留存久遠，堪認造成名譽之損害程度較為嚴重。被告復在不特定多數人得以共見共聞之路旁，以侮辱言語辱罵李玟誼，貶損其人格尊嚴、社會評價，亦有不該，且考量其犯後始終否認犯罪，雖表達有和解意願，惟迄今亦未能與告訴人達成和解或向告訴人道歉，也未賠償告訴人所受損害，並衡諸被告前無犯罪科刑紀錄，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在卷可查，素行尚可，自陳高職畢業之智識程度，因工作壓力與感情關係問題導致情緒焦慮、憂鬱併有失眠之情，有其診斷證明書可參，已婚，並與先生、兒子與妹妹、父親同住、現經營美容業等一切情狀，分別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並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暨定應執行刑及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
據上論斷，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刑法第309條第1項、第51條第6款、第41條第1項前段，刑法施行法第1條之1第1項，判決如主文。
本案經檢察官林朝文、許友容起訴，檢察官謝欣如到庭執行職務。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9 　　月　　22　　日刑事第一庭 法 官 梁淑美
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並應敘述具體理由；如未敘述上訴理由者，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書記官 葉東平
中　　華　　民　　國　　110 　年　　9 　　月　　22　　日附錄本件論罪科刑法條：
中華民國刑法第309條
公然侮辱人者，處拘役或9千元以下罰金。
以強暴犯前項之罪者，處1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1萬5千元以
下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