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年度台上字第三一三八號｜刑事：殺人｜裁判日期：93 年 06 月 18 日

最高法院刑事判決　　　　　　　　　　　　　　　九十三年度台上字第三一三八號上　訴　人　甲○○ 右上訴人因殺人案件，不服台灣高等法院中華民國九十三年三月十六日第二審判決（九十二年度上重訴字第八一號，起訴案號：台灣桃園地方法院檢察署八十九年度偵字第一六八五八號），提起上訴，本院判決如左：主文上訴駁回。理由本件原判決認定：上訴人甲○○與陳人誠於民國八十一年間，因參加自強活動而結識，陳人誠即對甲○○展開追求，二人陸續交往中，甲○○另結識廖文麟並與廖文麟於八十六年四月二十日結婚，隨即懷孕，而於八十七年二月十一日生產一子，惟陳人誠對於此等事實均不知情。甲○○雖有意與陳人誠分手，然又害怕陳人誠無法接受，乃於八十六年初，向陳人誠佯稱欲至美國求學，以躲避陳人誠之追求，惟其間仍未斷絕與陳人誠以電話聯絡，且自八十六年三月間起，不斷接受陳人誠之匯款，至八十七年八月間止，已多達新台幣（下同）百餘萬元。八十七年五月間，甲○○自稱為其美國求學之學姐「張小姐」，變聲以電話對陳人誠佯稱：甲○○在美國發生車禍，急需用錢等語，陳人誠遂持續匯款。甲○○嗣又以相同手法告知陳人誠，佯稱：甲○○在美國已因車禍身亡云云，試圖斷絕與陳人誠之連繫，豈料陳人誠竟於八十七年七、八月間某日，找尋至甲○○位於桃園縣新屋鄉之娘家住處，向甲○○胞弟羅文清告知甲○ ○車禍身亡，需要現金處理善後等情，羅文清誤以為陳人誠係前來騙錢，遂將陳人誠驅離，並告知甲○○早已結婚，不可能在美國之事實，致陳人誠開始起疑，並進而發現甲○○並未至美國之情。甲○○見無法擺脫陳人誠，並為免丈夫、家人發現，祇有繼續圓謊，遂又對陳人誠佯稱：伊係國家安全局情報單位負責情報任務之人員，且因任務需要，必須隱藏身分並以化名行事等語。陳人誠雖覺有異，惟因深愛甲○○，對於甲○○所言均深信不疑，此後甲○○即以「張奕文」之姓名與陳人誠繼續交往。八十八年底，甲○○經不起陳人誠一再要求，二人乃決定於八十九年一月六日訂婚，惟於八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陳人誠因傷而延誤訂婚日期，俟痊癒後，一再要求甲○ ○與之結婚，甲○○均假藉各種理由推拖，終於八十九年九月間，禁不住陳人誠之要求，而決定於九十年一月間訂婚。甲○○見訂婚日期將屆，恐事跡敗露，將造成自己家庭破裂，遂決定與陳人誠談判，向其說明實情，並萌生殺機，決定必要時不惜以殺害陳人誠之方式，以解決多年來之困擾。甲○○決定前述意念後，即預作準備，開始計畫各項必要時殺害陳人誠之事宜。於八十九年十月二十四日中午，先至桃園縣新屋鄉永安村十鄰五之二號「敬昌西藥房」，向不知情之老闆娘史鄭滿購買內含足以令人昏迷之 Diazepam 之鎮定劑「煩得寧」（藥名）五十顆，史鄭滿並應甲○○要求，將之磨成粉狀後，分成二袋包裝後，交付予甲○○。同日下午，甲○○復至新竹縣新豐鄉○○街三十巷二十八號，向不知情之蘇福諭承租該屋（未簽訂租約），用以方便與陳人誠談判之處所。待預備就緒後，甲○○決定於同年十月二十六日下手，當日上午八時許，至新竹縣新豐鄉○○街二十三號「萬吉五金鎖匙行」，向不知情之呂郭秀冬購買特多龍繩索一條、鐵絲一綑、棕色膠帶六捲、黃色木套水果刀一把、白色作業手套一雙、黃色口罩一個及鉗子一支等物；同日上午九時許，至位在新竹縣新豐鄉○○ 村○○路一八九之三號「麥當勞」新豐新興中心，購買滿福堡全餐一份（含漢堡一個及柳橙汁一杯），並將前述鎮定劑一包（二十五顆之劑量），一半攙入漢堡內、一半攙入柳橙汁中，另一包鎮定劑未使用而丟棄。同日上午十一時二十分許，甲○○又至位在新竹縣新豐鄉○○村○○路一四六之十一號「友翔小客車租賃有限公司」（下簡稱友翔公司），向不知情之老闆娘曾金珠租用車牌號碼ＧＧ｜三三一一號之自小客車一輛，隨即撥打電話至陳人誠工作場所，即位於桃園縣楊梅鎮○○路○段一五八號之「鈞寶電子工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鈞寶公司），約陳人誠至該公司附近見面，惟陳人誠誤以為甲○○相約至公司附近之「麥當勞」楊梅店見面，於該「麥當勞」店等候甲○○未果。至中午十二時許，陳人誠返回鈞寶公司後，復經甲○○以電話聯絡而依約外出，並乘坐在甲○○所駕駛前述租來車輛之右前座，甲○○告知已為陳人誠購買一份「麥當勞」餐點，陳人誠回答已吃過便當，但因生性節儉，仍將甲○○所購買攙有鎮定劑之漢堡吃畢、飲料飲用超過一半，未久因鎮定劑藥效發作，陳人誠呈昏睡狀態，甲○○見狀即駕車返回前述位在新竹縣新豐鄉○○街三十巷二十八號之租屋處，於同日下午三時許到達後，見車內之陳人誠已熟睡，便取出其原有之白布條及於上開五金行所購買之特多龍繩索、鐵絲等物，將陳人誠雙手及雙腳捆綁，於捆綁鐵絲時，因其手不慎受傷流血，乃戴上手套，再以鐵絲將陳人誠之左手捆綁於方向盤上、右手捆綁於右前門門軸上，期間因陳人誠曾一度甦醒質問甲○○，甲○○唯恐鄰居聽見，即持膠帶將陳人誠之雙眼及嘴巴貼住，要求陳人誠與其分手。陳人誠因遭甲○○捆綁急欲掙脫，惟已呈半昏迷狀態，祇能猛搖頭表示，甲○○心想陳人誠仍不願分手，遂堅定其殺害陳人誠之決意，乃持前述購得之水果刀一把，坐在車輛後座，以水果刀架在前座之陳人誠頸部，在陳人誠呈半昏迷且雙手均遭捆綁固定，無力抵抗之情形下，由左上往右下，以水果刀刀鋒劃過陳人誠頸部，切斷其氣管及左頸靜脈外軟組織，造成陳人誠大量出血，終至休克昏厥。甲○○見狀以為陳人誠已經死亡，先故意以行動電話撥打至鈞寶公司找尋陳人誠，以擺脫罪嫌，嗣即外出，於同日下午四時三十分許，至前述「萬吉五金鎖匙行」購買塑膠尼龍布（即藍白相間之蓬布）一張，將位於車前右座之陳人誠覆蓋，隨即駕車沿西濱公路往桃園方向行駛，欲找尋丟棄「屍體」之地點，同日（即八十九年十月二十六日）夜間六、七時許，駕車行經桃園縣楊梅鎮 ○○路○段（西高山頂十一鄰四十一之一號旁）圓墩波魚池旁，即將覆蓋尼龍布之陳人誠拖出車外，丟棄在魚池內，致仍有一絲氣息之陳人誠因而溺水窒息死亡。甲○○ 隨後駕車返回新竹縣新豐鄉，於夜間八時許，車行至新竹縣新豐鄉○○路六十四號「祐新汽車專業美容」洗車中心，甲○○對不知情之該洗車中心老闆黃竑清謊稱：其兄臀部被仇家砍殺一刀，故右前座椅有大片血跡待清洗云云，俟清洗完成後，甲○○取回車輛，途經新竹縣新豐鄉道○街與尚仁街街口，將陳人誠所有之行動電話一具、紅色帽子一頂，及甲○○自行換下之血衣等物，丟棄於該處垃圾堆，旋即將租用之該自小客車返還友翔公司。甲○○於隔日即八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下午，故意假冒老婦人之聲音，撥打電話至鈞寶公司，佯稱老婦人之孫綁架陳人誠後才發現綁錯人，並告知陳人誠被丟棄之地點。鈞寶公司遂發動員工至該處周圍搜尋陳人誠，於當日下午四時四十分許，終經鈞寶公司員工於前述魚池尋獲陳人誠之屍體。案經檢察官指揮桃園縣警察局成立專案小組，其間甲○○屢次有意誤導偵查方向，惟經警方研判各項證據，於同年十一月二日夜間，在證據提示下，甲○○始自白犯罪而查獲上情，並扣得其所有供犯罪所用之鐵絲二截、特多龍繩三截、白布條一條等情。係以上開事實，業據上訴人甲○○於警詢及檢察官偵查中供認不諱，核與證人即上訴人之夫廖文麟（證明與上訴人之婚姻狀況）、「敬昌西藥房」老闆娘史鄭滿（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購買鎮定劑「煩得寧」，並要求磨成粉狀等情）、「萬吉五金鎖匙行」老闆娘呂郭秀冬（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購買刀子、鐵絲、繩索、手套、鉗子、膠帶、口罩、藍白相間之蓬布等物之經過）、「麥當勞」新豐新興中心接待員李淑欗（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至該店消費之情形）、「友翔公司」老闆娘曾金珠（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租用車輛，嗣於還車之後，伊始發現車內留有多處血跡等情）、「祐新汽車專業美容」洗車中心老闆黃竑清（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前往清洗車輛，當時車內駕駛座旁乘客座椅、後座腳踏墊、排擋部分均有血塊、血跡等情），及被害人陳人誠之同事宋菊婷、繆至成、孫銀春（證明上訴人於前揭時地假冒老婦聲音，打電話至鈞寶公司告知被害人被丟棄之地點，及該公司人員依此尋獲被害人屍體之經過）、上訴人之弟羅文清（證明被害人曾於八十七年夏天七、八月間某日，即上訴人謊稱在美發生車禍時，至上訴人娘家查詢並被驅離之情形）、被害人之兄王豐齊（原名王春木，證明上訴人曾與被害人正式論及婚嫁至少兩次等情）等人證述之情節相符。又被害人屍體經檢察官督同法務部法醫研究所法醫師相驗並解剖，鑑定之結果略以：經肉眼觀察結果，外傷部分，單面刃銳器砍創，前頸長十四公分于右下有拖刀痕，由左上往右下，而刀緣往上，切斷氣管及左頸靜脈外軟組織，手腳綁有繩索，兩手綁有鐵絲及繩索，無掙扎痕；顯微鏡觀察結果，頸部皮膚割創性壞死，無壓痕，肺臟有局部吸入異物；病理檢查結果，蝶竇有顆粒吸入物，前頸單面刃割創，左上往右下，氣管斷離，手、腳捆綁痕，認被害人死因為前頸割創後，丟入水中溺水窒息死亡；另因血液中有酒精及Diazepam，認為生前有明顯飲酒及服食Diazepam等情，有法務部法醫研究所八十九年十一月三十日法醫所八九理字第二一七三號函，及所附法務部法醫研究所（八九）法醫所醫鑑字第一三三七號鑑定書，暨相驗屍體證明書、驗斷書、勘驗筆錄等附卷足證。此外復有現場蒐證相片四十六幀、現場模擬相片六十五幀、相關之電話通聯紀錄，及被害人於台灣中小企業銀行之活期儲蓄存款存摺影本（其上有被害人親筆書寫匯款予上訴人之註記）、自被害人電腦存檔中所列印之日記（記載有自稱在美國之「張小姐」者，以電話告知上訴人在美發生車禍等情）、上訴人於八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由被害人陪同，冒用「張奕文」名義簽訂之房屋租約影本、行政院衛生署桃園療養院九十一年一月十六日九一桃療醫字第二六二號函，及所附精神鑑定報告書（鑑定結果認上訴人於實施本件犯罪行為當時，應無精神耗弱之情狀），暨扣案之鐵絲二截、特多龍繩三截、白布條一條等在卷可稽，為其所憑之證據及認定之理由。而以上訴人否認有殺害被害人之預謀，辯稱：伊係因為結婚之事實為被害人發現，被害人一再要求其離婚並與之結婚，不勝被害人騷擾，始決定捆綁被害人談判；伊購買繩索、鐵絲、膠帶及水果刀等物，係為防止被害人於談判時過於激動，預先防範制止及威嚇之用，但於伊將水果刀架在被害人頸部之時，因被害人搖頭掙扎，致水果刀割破被害人之頸部等語，為卸責之詞，尚非可取。又以法務部法醫研究所法醫師之鑑定結果，其中有關被害人遭割頸後丟棄魚池之時間研判（認係在發現屍體《八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四時四十分許》之前半日內，即八十九年十月二十七日凌晨四時四十分許以後）部分，僅屬推定之參考，因與調查證據之結果有所出入，容屬誤差，因而不採其為判決之基礎。均已在理由內，依憑卷證資料一一指駁及說明。並敘明上訴人於下手殺害被害人之時，即有殺被害人之犯意，雖於被害人死亡之前，誤為已死，而將被害人丟棄於魚池之中，致被害人死於溺水窒息，仍屬其同一殺人犯意內之殺人行為，因認上訴人所為係犯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項之殺人罪。乃撤銷第一審關於殺人部分之不當判決，適用上開法條及刑法第三十七條第一項、第三十八條第一項第二款之規定，並審酌上訴人因恐丈夫及家人發現其與被害人交往，將造成家庭破裂，惟其自承對被害人並無感情，竟仍不放棄與被害人交往之機會，且於婚後至懷孕生產期間，猶利用被害人之深情，而持續花費被害人之金錢達百餘萬元，甚至數次與被害人論及婚嫁，拖延八年，終至無法收拾之局面，對於痴情如被害人者，竟萌生殺意等犯罪之動機、目的；並就其殺害被害人之過程觀之，雖尚不能謂計畫縝密，然仍係經過預謀，又其使用藥物昏迷被害人，復以銳利之水果刀割頸，進而將被害人棄屍魚池，惟又以電話聯絡被害人公司，告知棄屍地點，使被害人屍體得以早日發現等犯罪手段及情節；暨被害人竟慘遭其至愛且論及婚嫁之上訴人殺害，此項不幸之結果對於被害人之父母、手足，均造成身心難以抹滅之傷痛；及上訴人犯罪之後，尚試圖誤導偵查機關之偵辦方向，於警方突破心防後，始坦承犯行等一切情狀，論上訴人以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依法宣告褫奪公權終身。扣案之鐵絲二截、特多龍繩三截、白布條一條，係上訴人所有之物，且供本件犯罪之用，併予諭知沒收。經核於法尚無違誤。按量刑之輕重，係事實審法院得依職權自由裁量之事項，原判決斟酌上訴人犯罪之情狀，於法定刑度內，處以無期徒刑，既屬其裁量職權之行使，上訴意旨並未依據卷內資料，指摘原判決有何濫用此項權限之情形，僅略稱：伊鑄下大錯之後，已知悔悟，請求從寬量刑，俾使早日出獄，重返社會，致力於公益，以贖前愆云云，難認有理由，應予駁回。末按，本件經桃園縣警察局楊梅分局採集自上訴人覆蓋被害人之蓬布、棄屍現場防護欄邊、上訴人租用之前揭自小客車內之血跡，檢送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鑑驗結果，認與被害人血液DNA -STR型別均相符合，有該局八十九年十一月三十日（八九）刑醫字第一七一三三八號鑑驗書附卷可稽（見偵查卷第二一六頁），此項證據雖未經原判決審酌，然因不影響於判決之結果，尚不生違背法令之問題，附予指明。據上論結，應依刑事訴訟法第三百九十六條第一項，判決如主文。中　　　華　　　民　　　國　　九十三　　年　　　六　　　月　　十八　　日最高法院刑事第九庭審判長法官林　增　福法官邵　燕　玲法官陳　世　雄法官惠　光　霞法官池　啟　明右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書記官中　　　華　　　民　　　國　　九十三　　年　　　六　　　月　　二十八　　日Ｌ

最高法院九十三年度台上字第三一三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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