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由
福建高等法院金門分院民事判決 99年度上字第1號上 訴 人 乙○○ 丙○○ 被 上訴 人 甲○○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權行為損害賠償事件，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98年8月27日福建金門地方法院98年度附民字第2號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經本院刑事庭裁定移送前來（98年度附民上字第1號），本院於99年6月22日言詞辯論終結，判決如下：
主文
原判決關於（一）命上訴人回復名譽部分超過上訴人應將如附件二所示之道歉啟事，以寬15公分、高10公分篇幅，刊登於金門日報一日部分；（二）命上訴人回復名譽部分之假執行宣告；均廢棄。 上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其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 其餘上訴駁回。 第二審訴訟費用由上訴人連帶負擔十分之九，餘由被上訴人負擔。
理由
一、本件被上訴人主張： （一）加重誹謗部分：上訴人乙○○為網咖業者，與被上訴人係鄰居關係，因不滿被上訴人欲在其金門縣金湖鎮○市里○○路103 號網咖店旁開設性質相同之網咖店，竟意圖散布於眾，基於誹謗他人名譽之犯意，在上址門前騎樓處之柱子上，公開張貼散布內有被上訴人影像之監視錄影擷取照片6 張，照片上方並以麥克筆書寫「外表高貴、行為沒品」等字樣，將被上訴人貶低為無品德之人而足以毀損被上訴人之名譽。 （二）公然侮辱、恐嚇部分：上訴人乙○○、丙○○基於公然侮辱與恐嚇之犯意，於民國98年1月8日下午5 時30分許，在上址門前之不特定多數人得共見共聞之場所，趁被上訴人傾倒垃圾之際，均公然以「不要臉人家做什麼，妳就跟著做什麼、幹妳娘」等語辱罵被上訴人，致生損害於被上訴人之名譽，又先後對被上訴人恫稱「妳做看看，我要給妳好看」等語，而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方式恐嚇被上訴人，致被上訴人心生畏懼。 （三）爰依民法第184條及第195條第1 項規定提起本件訴訟，請求上訴人賠償慰撫金，並登報回復被上訴人之名譽。聲明求為判決：１、上訴人乙○○應給付被上訴人新台幣（下同）2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之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２、上訴人乙○○應自判決確定日起10日內，將如附件一所示道歉啟事，以寬30公分乘以高20公分大小刊登於金門日報第一版7 日。３、上訴人應連帶給付被上訴人2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之翌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４、上訴人應自判決確定日起10日內，將如附件二所示道歉啟事，以寬30公分乘以高20公分大小刊登於金門日報第一版7 日。５、願供擔保，請准宣告假執行。 二、上訴人則均以：被上訴人及其夫王德平、其子王奕偉對上訴人並不友善，時常將垃圾丟棄在上訴人店門口，上訴人忍無可忍，乃將其行為張貼門口。而98年1月8日被上訴人欲經營之網咖尚未裝潢經營，上訴人根本不知被上訴人要經營網咖，並未公然侮辱、恐嚇被上訴人，亦非同業競爭，僅是單純爭吵，未侵害被上訴人名譽等語，資為抗辯。 三、原審為被上訴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之判決，判決上訴人應連帶給付被上訴人10萬元，及自98年6月7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上訴人應連帶自判決確定日起10日內，將如附件二所示之道歉啟事，以寬15公分乘以高10公分大小刊登於金門日報第一版3 日（即公然侮辱、恐嚇部分），並駁回被上訴人其餘請求（即加重誹謗部分），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上訴聲明：（一）原判決不利上訴人部分廢棄。（二）上開廢棄部分，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駁回（三）如受不利判決，願供擔保請求宣告免為假執行。被上訴人答辯聲明：上訴駁回。被上訴人就敗訴部分，並未提起上訴。 四、兩造爭執事項：（見本院卷第30頁） （一）上訴人是否有本件之侵權行為？ （二）如有本件侵權行為，被上訴人得否請求慰撫金及回復名譽之登報道歉？ 五、上訴人是否有本件之侵權行為？ （一）按刑事訴訟判決所認定之事實，固非當然有拘束民事訴訟判決之效力，但民事法院調查刑事訴訟原有之證據，而斟酌其結果以判斷事實之真偽，並於判決內記明其得心證之理由，即非法所不許（最高法院49年台上字第929 號判例參照）。 （二）上訴人雖均以並未公然侮辱、恐嚇被上訴人置辯。惟上訴人乙○○於刑事案件並不否認當日與妻子丙○○在復興路103 號門口那裡看到被上訴人倒垃圾時，有與被上訴人吵架等語（見刑事案件本院卷第37頁）。上訴人丙○○於刑事案件亦自承當日有與被上訴人相罵，相罵當然沒有好話等語（見刑事案件本院卷第37頁）。而證人李宗澤於刑事案件結證稱：當時人在德豐銀樓隔壁，做裝修收尾的工作，外面有爭吵聲音，有髒話，一開始以台語罵說「幹你娘，不要臉，人家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做做看，我就給你好看」。剛剛開始有3 個人左右的聲音，在罵的過程比較大聲，後來有1 個女生的聲音先用台語罵「幹你娘」，後來換1 個男生罵類似的話。之後就講說「你給我做看看，你做我就讓你好看」，男女都有說。剛開始是女孩子，後來才是男孩子。並可確認當天不是被上訴人及其夫王德平用台語罵「不要臉，人家做什麼，你就跟著做什麼」、「幹你娘」等幾句話等語（見刑事案件原審卷第60至62頁）。而當日在場之人為上訴人乙○○、丙○○、被上訴人及其夫王德平，證人李宗澤既可確認並非被上訴人及其夫王德平辱罵上開言詞，堪認上開言詞係上訴人所說。另證人王德平於刑事案件亦證稱：上訴人當日均以「不要臉人家做什麼，妳就跟著做什麼、幹妳娘」、「妳做看看，我要給妳好看」等語辱罵被上訴人（見刑事案件原審卷第66至67頁）。是上訴人以「不要臉人家做什麼，妳就跟著做什麼、幹妳娘」之言詞辱罵被上訴人，自足以貶損被上訴人之社會評價而侵害被上訴人之名譽；復以「妳做看看，我要給妳好看」等語，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方式恐嚇被上訴人，致被上訴人心生畏懼，上訴人所辯，尚無可採。再者，上訴人均因上開行為，經福建金門地方法院98年度易字第33號刑事判決，就公然侮辱部分判處拘役30日，如易科罰金以新台幣1千元折算1日，就恐嚇部分判處有期徒刑3 月，如易科罰金以新台幣1千元折算1日；上訴人不服提起上訴，亦經本院98年度上易字第22號刑事判決駁回上訴確定等情，有上開刑事案件影印卷宗可佐。準此，上訴人自有本件侵權行為。 六、如有本件侵權行為，被上訴人得否請求慰撫金及回復名譽之登報道歉？ （一）按因故意或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負損害賠償責任；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健康、名譽、自由、信用、隱私、貞操，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其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民法第184 條第1項前段、第195條第1 項定有明文。又民事上之共同侵權行為（狹義的共同侵權行為，即加害行為）與刑事上之共同正犯，其構成要件並不完全相同，共同侵權行為人間不以有意思聯絡為必要，數人因過失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苟各行為人之過失行為，均為其所生損害共同原因，即所謂行為關連共同，亦足成立共同侵權行為，依民法第 185條第1項前段之規定，各過失行為人對於被害人應負全部損害之連帶賠償責任（最高法院67年台上字第1737號判例參照）。且數人因故意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苟各行為人之行為，均為其所生損害之共同原因，即所謂行為關連共同，亦足成立共同侵權行為（最高法院68年度台上字第91號判決意旨參照）。本件上訴人以「不要臉人家做什麼，妳就跟著做什麼、幹妳娘」之言詞辱罵被上訴人，自足以貶損被上訴人之社會評價而侵害被上訴人之名譽；復以「妳做看看，我要給妳好看」等語，以此加害生命、身體之方式恐嚇被上訴人，致被上訴人心生畏懼，自應負侵權行為連帶損害賠償責任。 （二）慰撫金部分： １、按名譽被侵害者，關於非財產上之損害，加害人雖亦負賠償責任，但以相當之金額為限，民法第195條第1項定有明文，所謂相當，自應以實際加害情形與其名譽影響是否重大，及被害者之身分地位與加害人經濟狀況等關係定之（最高法院47年台上字第1221號判例意旨參照）。並應審酌雙方之身分、地位、經濟狀況、加害之程度、被害人所受之痛苦及其他各種情形核定相當之數額。 ２、查被上訴人教育程度為小學肄業，為德豐銀樓及2 家網咖之共同經營者，名下有2筆房屋及3筆土地，自承每月收入十幾萬元；而上訴人乙○○、丙○○各為小學畢業、肄業，共同經營網咖，上訴人乙○○名下各有1 筆房屋、土地，自承每月收入20萬元，上訴人丙○○名下則有2 筆房屋及多筆土地等情，為兩造所自承（見原審卷第24至25頁），並有稅務電子閘門財產所得調件明細表（見本院卷第18至24頁）在卷足憑。兩造均從事商業經營，名下有多筆不動產，經濟狀況非差，本院審酌上開情事，上訴人加害情形等雙方身分、地位、經濟狀況、教育程度，及被上訴人痛苦程度一切情狀，認被上訴人請求之慰撫金以10萬元為適當。 （三）回復名譽部分： １、按民法第195條第1項後段規定：「其名譽被侵害者，並得請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所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如屬以判決命加害人公開道歉，而未涉及加害人自我羞辱等損及人性尊嚴之情事者，即未違背憲法第23條比例原則，而不牴觸憲法對不表意自由之保障（司法院釋字第 656號解釋文參照）。又所謂適當之處分，係指該處分在客觀上足以回復被害人之名譽且屬必要者而言。加害人之行為，僅係其主觀上認為適當，仍難認已為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法院仍得依被害人之請求，命加害人為客觀上足以回復被害人名譽且屬必要之處分（最高法院86年台上字第 3706號判決意旨參照）。另民法第195條第1項所謂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須依實際加害之情形及被害人之身分、地位、職業、被害之程度，以為酌定之標準，縱有登報道歉之必要，亦必其登報內容適當而後可（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640號判決意旨參照）。 ２、上訴人於不特定多數人得共見共聞之公開場所，均公然以「不要臉人家做什麼，妳就跟著做什麼、幹妳娘」等毀損名譽之言語公然侮辱被上訴人，致被上訴人名譽受損，而被上訴人之身分、地位、職業，已如上述；另原審雖認應將道歉啟事刊登金門日報第一版三日，惟金門日報為金門當地發行之重要媒體，每日僅發行兩張共八版，與其他國內常見日報發行張數繁多相較，顯有不同，翻閱較為容易，尚無需限定刊登第一版，且本院審酌上開情事，上訴人加害情形等雙方身分、地位、職業，及被上訴人被害程度等一切情狀，認被上訴人請求上訴人於金門日報以寬15公分、高10公分篇幅，刊登如附件二所示之道歉啟事一日，應有必要，並屬回復名譽之適當處分。至被上訴人雖請求自判決確定日起十日內登報道歉，然判決所命之給付，其性質非長期間不能履行，或斟酌被告之境況，兼顧原告之利益，法院得於判決內定相當之履行期間或命分期給付，民事訴訟法第396條第1項定有明文。況確定之終局判決，即可為強制執行之執行名義，本件並無定履行期間之必要，被上訴人此部分主張，尚有未合。 七、綜上所述，被上訴人依侵權行為法律關係，請求上訴人連帶給付10萬元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之翌日即98年6月7日起至清償日止，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 計算之利息，並將如附件二所示之道歉啟事以寬15公分、10公分篇幅，刊登於金門日報一日，為有理由，應予准許，逾此部分之請求，為無理由，不應准許，該部分假執行之聲請亦失所附麗，應併予駁回。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並就金錢給付部分為准、免假執行之宣告，即無不合。上訴意旨就此部分指摘原判決不當，求予廢棄改判，為無理由，應予駁回。原審就超過上開應准許部分，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其中原審所命登報方式即上訴人應自判決確定日起十日內，將道歉啟事刊登金門日報第一版三日，尚有未洽。又法院不得就當事人未聲明之事項為判決，民事訴訟法第388 條定有明文。被上訴人就回復名譽之登報道歉部分並未聲明「連帶」（見原審卷第1 頁），且回復名譽之登報道歉為上訴人所負同一債務，給付不可分，屬不可分之債，亦無庸聲明連帶，乃原審竟就被上訴人應受判決事項聲明外之事項一併裁判，亦有未合。再者，被上訴人請求回復名譽部分，係屬非財產權訴訟，不得聲請宣告假執行，此部分假執行之聲請，應予駁回，惟原審就回復名譽部分亦為假執行宣告，即有未合，上訴意旨就此部分求予廢棄改判，為有理由，爰將原判決此部分廢棄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 八、本件事證已臻明確，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未經援用之證據，經本院審酌後認對判決結果不生影響，爰不一一論列，附此敘明。 九、據上論結，本件上訴為一部有理由，一部無理由，依民事訴訟法第450條、第449條第1項、第79條、第85條第2項，判決如主文。
其他資訊
中 華 民 國 99 年 7 月 6 日 民事庭審判長法 官 沈宜生 法 官 陳坤地 法 官 陳容正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委任有律師資格者，另應附具律師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但書或第2項（詳附註）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 書記官 李麗鳳 中 華 民 國 99 年 7 月 6 日附註： 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第2項）： 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但上訴人或其他法定代理人具有律師資格者，不在此限。 上訴人之配偶、三親等內之血親、二親等內之姻親，或上訴人為法人、中央或地方機關時，其所屬專任人員具有律師資格並經法院認為適當者，亦得為第三審訴訟代理人。 附件一： 道歉啟事：本人乙○○於金湖鎮○市里○○路103號騎樓處之柱上，以海報公然指摘甲○○女士行為沒品等語，顯與事實不符，毀損李女士名譽，致李女士受到不法侵害，本人深感悔意，保證以後絕不侵害李女士之權利，特此登報道歉。道歉人：乙○○ 附件二： 道歉啟事：本人乙○○、丙○○於民國98年1月8日下午5時30分許，在金湖鎮○市里○○路103號門口公然以穢語侮辱甲○○女士，毀損李女士名譽，致李女士受到不法侵害，本人深感悔意，保證以後絕不侵害李女士之權利，謹此致歉。道歉人：乙○○、丙○○
